黄昏将近,月色昏沉,寒鸦枯木。
只小院中透出暖暖的烛光,在这无边寂静的时刻,显得格外温柔。
胤禛不过斜睨了一眼,就听弱弱的女声响起。
“爷,姑娘请您入内一叙。”小丫鬟涨红着脸,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样子,这般令人羞赧的话语,打从她口中说出,离经叛道到无法想象。
她在这门口守了一天,终于见到人了。这小公子她跟着小姐日日守着,可每次都为对方身上的尊贵之气而摄,她有些遗憾的想,这样的人才,若是能明媒正娶,不必什么都强。
胤禛脚步微顿,他停下捻了捻手指,想要拒绝的话,在唇边滚了几圈,到底是冷冰冰的看了小丫头一眼,在对方胆战心惊的时候,大踏步往院内走去。
院内和他想象中不同,不是江南婉约,也没有北地辽阔大气,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矛盾气息,就像她这个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是不想来的。
立在门口,他迟疑着没有上前,手搭在黄铜门扣上,却怎么也敲不下去。
他不是这样的人。
“公子……”轻笑声打屋里头传来,似是隔着门都能闻到闺阁暖香。
春娇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心中有疑惑,请公子解惑罢了,您请进吧。”
不是不羞涩的,她到底头一次做这样的事,宛如梦中一般,若不是笃定这时代寻人艰难,只要她成功跑路,隔个三年五载的,怕是立到他跟前,他也认不出来了。
她也不敢这么胡来,原本想着且缓缓,就这么一人孤独终老也不错,可这空寂已久的心,着实需要陪伴。
再没有比血亲更深的牵绊了,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她内心那种巨大的空洞。
她细白的手指打从唇瓣抚过,看着胤禛推门的手顿在原地,像是被烫到了似得收回目光。
“公子……”春娇柔柔一笑,引着他往里走,一边介绍:“寒冬腊月的,我备了羊肉锅子,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
胤禛沉吟不语,少年清瘦的脸颊纹丝不动,稳如泰山,是烛火也照不透的凝滞。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春娇将略显浑浊的酒液煮上,她选了度数最低的,毕竟喝酒是助兴,若是喝大,那就不好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胤禛低低地接了一句,自然而然的问:“读过书?”
瞧她谈吐有礼,约莫是读过的样子,可做这么大胆的事,忍耐克己四字又像是没学过。
“读过,您学过的,我都会。”春娇挽起袖子斟酒,露出一截细嫩白腻的腕子来,胤禛垂眸,不敢再看。
一时间竟忘了反驳她这自大的话语,他漫不经心地啜着酒,不肯再多说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一根粗短的红烛,这会子摇曳不定,给胤禛那冰凉的表情都染上几分柔和。
“您……”春娇侧眸轻笑:“家里头几口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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