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黄衣衫的侍女以手掩嘴,频频眨眼,随后又比手划脚道:“这么说秦夫人不就是给将军戴了绿帽子,将军就这样原谅她了!”

“这个嘛……”

而靠在后面的侍女漫不经心地回头,见周伶墨水白深衣,羽冠飘风宛如一棵玉树,脸色不佳地立在后面,忙轻拍她俩的后背,她俩回首之后面色皆变,连忙起身,落荒而逃……

周伶墨想,这样的情况,今日应在将军府的多处上演,他虽理解后院之人喜欢道人隐私,但今日是他生辰,流言却不减反增,着实让人心中郁闷。

也就前一阵子他打败周锦慕之时息止了许多。

如今,他们已不传他武学差不似将军所出云云,却是又说他性格不像将军,周伶墨不禁想,难道要他变得像周锦慕那般他们才满意吗?

还有婉香说……她的母亲为何总要如此……

想归想,周伶墨摇了摇头之后,还是踏入“洛香阁”。

与此同时,“毓梨轩“、“惋虹斋”、“席露轩”的礼物也送至“洛香阁”,周伶墨让人安排回礼后便走入内室。

内室之中,秦旖柔正在梳妆打扮,番镜里映照出一位妇人的清容。

苍白,淡漠,如霜,似雪,让人有一丝丝的疏离感。

她身着牙白色纹碧凌波褙子,云髻堆坠西楼,帘卷东风。

梳妆之台上的棕色雕缠枝莲木盒,盒盖开启。

盒底垫柔纱,柔纱上躺着一枚玉枝水仙样式的胸针。

若嵌于秦倚柔胸口正是合适!

秦旖柔在镜中望见周伶墨前来,连忙回头问候。

还未等秦倚柔开口,周伶墨便抢先说道:“我已经在婉香处听说了,父亲来找母亲又被母亲拒绝了!”

“父亲还需借着我的名义给母亲送礼……”

他脸色笼罩乌云,万般不解地问道:“为何你们夫妻之间相处一定要如此拐弯抹角……难道,我真的是山海经的儿子吗?”

秦旖柔素容霜颜,微微偏过头不看周伶墨,兀自陷入了回忆。

当时,她与海哥两情相悦,本要在人间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只惜好景不长,美梦易醒,灾厄倏然降临。

海哥因罪斩首,她一人独立黄昏,望断天涯,誓言即随身灭,垂泪无计前缘。

秦旖柔再入风尘,已万念俱灰,她无依无靠,无法接受现实,没有勇气独自面对这冰冷残酷的人世。

于是,她在天涯明月楼的房梁上挂了白绫,白绫从上面飘然而下宛如一只蝴蝶的翅膀扑飞,好似在等待在无言的召唤。

她人踩在凳子上,面挂二行清泪,眼底沉一片逝去的风花雪月,缓缓伸出手,抓住了下方的白绫,将垂泪的下巴放入其中,并踢开了脚下的圆凳……

……

随之而来,却不是窒息的痛苦,死亡的黑暗,她像一只孱弱的蝴蝶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颤抖着睫毛,慢慢地睁开双眼,想看清眼前人,眼泪却已夺眶而出,她再也忍不住心中那丧失毕生所爱的痛苦,扑在那个怀抱里喊着“海哥”放声大哭……

那个怀抱的主人,犹如一棵万年松树一般动也不动,让她这只孱弱的蝴蝶在上面停留了不知多久。

她呜咽着收声,哭累之后,怀抱的主人拿出一方手帕替她擦拭眼泪。

她不自觉地转过身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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