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和气鼓鼓地回新兵营帐区,在他的营帐前,一个大抵是都伯的人正召集了约摸一卒的兵,正凶神恶煞地说着些什么,他不好打断,只好站在一旁待他说完。
“从古至今,大到开国之战,”他语调沉稳,铿锵有力,不怒自威,“小到帮族之间的战役,无论大小,胜者皆是民心所指,民力所至,今日与诸位聚于此地,实感不胜荣幸,亦不胜感激,云生代天下芸芸众生在此谢过诸位!”
在他说话其间,已有身着赤黑相衬的统一军服的将士为都伯面前一排排整整齐齐排列的新兵们分发了碗,并由另一人注满了酒水。
他接着说:“诸位或有妻儿,或家中有年迈双亲,或有卧病在床的家眷,却能这般深明大义,舍身为人民立命,为百姓而战,云生委实佩服,诸位来此的目的,或为功高盖主,或为名扬天下,或为杀敌卫国,无论出于何种来意,战场,都不是愿来便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诸位既然来了,便该是已做好了将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一旁的老兵为他递来一碗清酒,他目不斜视,一手接过,“为这份胆识,为天下百姓,为预祝诸位凯旋,干了!”
说罢,他仰头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豪放之至,大半的酒水顺着他嘴角顺流而下,划过突出的喉结,滚落进了衣服之下,消失不见。
而后他将碗底朝向众人,遂又将那碗狠狠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新兵们亦效仿之,迸发出激昂的吼叫声,将一腔报国热血尽数吼了出来,萧清和亦觉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内里一片热血沸腾,不自觉跟着狂吠,营帐前顿时响起一片片震天响声,引人侧目。
跟着其他新兵走进营帐中,萧清和虽早做好了准备,但当看到内部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得布置后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甚至连床褥都没有,难不成真要如传说中那般枕戈待旦?!
他忍不住用手肘拐了拐身旁同为新兵同样一脸震惊的人,踌躇着问道:“夜里……睡哪儿啊?”
那人皱皱眉,也不看他,十分不耐烦地反问道:“我又从何得知?”
萧清和斜了他一眼,撇撇嘴,嘟囔着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凶什么凶……”
“睡觉时枕着牛皮箭筒卧在地上,可以及早听到远处敌人偷袭的马蹄声。”一旁正往地上铺垫干草的人好心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萧清和摸着鼻梁,惭愧地笑了笑。
那傲慢的人只是轻轻“哼”了声,便不再作声,从头至尾都不曾正视过任何人。
委实令人生厌!
“那若要如厕该如何解决?”萧清和很在意这个问题,这个练兵场四周都荒无人烟,也不见疑似平常人家茅房之物。
“每马军一旗,每车兵二车,各开厕坑一个于本地方,遇夜则于厕中大小解。天明吹打时,遇起行,则埋之。遇久住,则打扫。”
好心人复又道:“骑兵、车马夜间在营地内自掘厕坑方便,不得外出如厕。”
“兄台下了不少功夫啊!”萧清和感叹道。
好心人憨厚地嘿嘿笑了两声。
那傲慢的人又冷哼了一声,冷冷地讽刺道:“这是常识。”
萧清和不理会他,转头问好心人:“那我们的厕坑在何处?”
“帐外不远处有个林子,就在那林中。”
“可是……夜里一个人出去方便的话会害怕的吧……”萧清和不大好意思地说。
“夜间不容许一人出营解手。”那傲慢的人终于发出一句讽刺和冷哼之外的声音,语气也还是不耐烦的。
“你如何得知?”
萧清和素有起夜的习惯。
傲慢之人终于肯低眸看他一眼,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艳,而后尽是鄙夷,“说了,常识。”
萧清和撇撇嘴,不打算与他争吵,他如愿以偿能陪在宗政叙身边,心情好得恨不得飞到天上去,哪能让这么个傲慢无礼的人破坏了去。
夜幕降临,黑压压的营帐外一片虫鸣鸟叫,偶有清风拂过,吹得外头的树叶“沙沙”响着,细碎的风不时钻入营帐,有些冷意,娇生惯养的萧清和没了柔软微暖的床褥着实难以入眠,翻来覆去折腾,不时叹气。
“你能不能安分些?!”黑暗里有人暴躁地说。
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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