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氏住的地方到臧锦添的书房,再到现在走过的地方,章栖宁想她从未见过这么破碎、不完整的风格。
王氏房内的色调以棕红、深色为主,无论是架子还是哪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花纹繁复的花瓶、毛毯、茶壶等事物填满了整个房间的空隙。那仿佛是用无数名贵珍宝堆出来的安乐乡,就连阳光都只能萎缩成一丝一丝地照射进来。简直和她那被财富、权力塞满的内心如出一辙,企图把人活活憋死。
臧锦添的书房简单厚重,颇有家主之风。架子上一半放书一半放青花瓷瓶做装饰,水墨画的屏风后是他真正的书房,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另外便是账本和算盘。屏风前是他接待外客的地方,案上时刻备着茶水。
臧家做的是典当生意,故而无论是他还是王氏房里都放置着几件市面上颇为稀罕的物件,另外还有几件传家宝——当然不是臧家的传家宝,对臧家而言还没到拿这些当传家宝的地步,略有些寒碜了,是有人拿来典当的吧。当做装饰,或是炫耀意义上的战利品绰绰有余。
富人以看人无钱为乐,上位者以看人无权为乐——无聊而又无止尽的低级趣味。
而她现在所在的小花园虽是中规中矩的格局,但里面栽种的花木连普通品种都算不上。就像靠近圆洞门的玉兰花,树身有些弯曲,无意偏向圆形门洞的方向,可以想象它开花时花影半藏半露下的美景。
这棵树长得并不好看,只能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里许多的花木都是这样,完全是凭心性随意而为,毫无章法。但原主很有灵性,即便是随意而为也能显出山水真趣,毫不做作,倒有几分“巧于人做,宛自天开”的意境。
臧家就她现在看来,家人彼此间的关系完全独立,几乎是各行其是。这处又是谁的?不像是臧家人的手笔...
“章姑娘。”“漂亮姐姐!”
两声在背后一同响起,章栖宁转身看过去,是李氏和臧莺莺。“臧夫人。”
“章姑娘怎么在这儿,和你一起的公子呢?”李氏是个温和娴静的人,和自己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臧莺莺时的眼神更是温柔。
“展隋玉他们在书房说话,我闲着无聊出来随便走走。对了,夫人知道这里是谁布置的吗?给人感觉朴实又放松,很舒服呢。”
“是啊,整个臧府我也最喜欢这里,所以带莺莺过来玩儿。”李氏想了想道:“这是先家主夫人一花一草亲自布置的。”
“先家主夫人?”
臧锦添的亡妻?
李氏:“是,先家主夫人——臧胡氏。”
又是睹画思人,又是将她布置的花园保留的这么完整。还真让人意外。
章栖宁:“臧家主这么宠爱先夫人,不知她是个怎样的女子?”
“用温柔如水来形容她都远不足够。”李氏道。“我与相公还住这儿时她已经过世了,经常会听到下人谈起她,待人温柔,敦善纯良。”她轻叹了口气,“或许她是有些过于温柔了,明明都嫁进了臧家...”
只见她眼神暗了暗,似在惋惜什么。
“她是怎么死的?”
李氏微愣了下,这位章小姐还真是不一般的敏锐。“应该是...病逝。”
应该?呵,章栖宁无声笑了笑,多么微妙的一个词啊。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她不用继续问下去,就算问了李氏也不会说。
“现在的家主夫人是续弦?”
李氏摇头,“家主与先夫人很恩爱,可惜一直无子。老夫人做主纳妾,那位去世后,家主无意再娶。念她原先产子辛苦,便抬了她做正妻。”
章栖宁会意,原来是老夫人“一眼相中”的。
“娘,娘。”
臧莺莺不知扑到哪去玩了会儿,脸上蹭得有点脏。李氏蹲下身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跑哪去了这是,小花猫?”
臧莺莺在她手下“咯咯”直笑。她一抬手,纤细的手腕上露出几块淤青,伤痕发淡紫色,有消肿的迹象——是不久前受的伤,最多不过三五日。她迅速把袖子拉好,侧目朝章栖宁看过去,见她正被一旁的玉兰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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