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栖宁见他拿着东西一直站在那不说话,疑惑地看过去。

展隋玉放下东西,拿上自己的衣物快步走进里间。“我先换衣服,吃的在这儿你先吃。”

章栖宁盯着他有些狼狈地背影,唇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眼神温柔还带着一丝揶揄。

心想:“刚刚在外面说的不是挺溜吗?展顾问的脸皮真是忽薄忽厚,有趣的很呐。”

“林昭。”

展隋玉进来脱了湿衣服,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副画面,心虚之余听见章栖宁突然喊了自己一声,心里像揣了只乱蹦乱跳的兔子,好不容易才找回往常说话的声线回了一声。

“你还没好吗?”

“就来。”

他捂上自己不争气的心脏,念叨:“快恢复正常!”他可是稳重成熟的男人,可不能被栖宁听见了笑话。

稍微平复了些后,他才走出去。章栖宁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在桌上有模有样的布好,就像他娘在家给他爹做的那样。

想到日后他们也会这样生活,展隋玉心里不由一暖。必须赶快把亲事定下,然后把人娶回去。

“不错嘛。”展隋玉由衷地夸赞了句,“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帮我布菜,等我吃饭,娘子适应的很快嘛。”

章栖宁摆好筷子按着人坐下,“我进入角色一向很快,就是不知道相公怎么样?”

相公!

展隋玉嘴角上扬,“自然随时都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

“里面有姜汤,你吃点东西垫一下然后先把那个喝了。”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章栖宁端着装着姜汤碗,小口小口地抿着。说没有,肯定是假的。

展隋玉:“我又不是个傻子看不懂气氛,第一天来章府下人看你的眼神就怪怪的。也不止一次察觉到他们有些怕你,但我一直都想不通,今天算是明白了。

我心里大概有数,至于细节...你总是在我身边的,不急于一时。我同意搬来章家原本就是想多了解你,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认为越关心就要越深入。有时,那并不是好事。

只要你好好的,就算一辈子不知道那些又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我爱你、护你,同时也尊重你。

我希望能相伴一生,长长久久地过下去,而不是话本里风风火火一时,最终却天各一方。”

章栖宁愣在那,要是展隋玉说这话时脸不红,手不在中途捂上脸的话,相必会更帅气!不过...

展隋玉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宣誓一般地变相表白,觉得这莫名比平时撩拨要羞耻多了。

但他分得清什么是儿戏,什么是正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所以就算觉得难为情,他还是坚持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章栖宁专注地望着他,展隋玉爱穿白配红。白如雪,惊艳磊落红如枫,晴光潋滟。侠骨柔情,宛如菖蒲,是信者之福。

“得之,我幸。”章栖宁覆上他的手,展颜笑道。

“告诉你不要被吓到。我真的很喜欢你,可以保证除了你,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如果听了之后你害怕想走,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

展隋玉早就发现栖宁在对他表达心意的同时,往往会加上一句威胁的话。在感情方面,她是属于有攻击性的一方,某些时候可能还会变得非常危险。但因为她遇到的人是他,所以没问题。

“那就按时间远近来说吧”章栖宁缓缓开口道。

“我出生时生母难产,没多久便亡故了。那之后父亲终日郁郁,四年后还是随母亲去了就在我的面前。”

她说什么!?

“长姐大约是在那时同我离了心,二哥还好,不过府中渐渐涌出些不好的谣言来。想必你也听说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犯病...”

“不是犯病,是邪祟。”展隋玉拧着眉头纠正道。“这不是你的错。”

章栖宁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道:“你不是我第一个攻击的人,章家每年这时候的惯例是在我第一次攻击人之后开始的。”

“第一个是谁?”展隋玉有预感,那个人一定不是普通家仆或是一般人这么简单,能让栖宁不惜折磨自己也想避免,那个时候应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一般能给人留下这种印象的恋人、朋友,家人。

章栖宁垂下眸,揭开被尘封在深处的记忆,每年这时候都被强迫拿出来翻新。

“我第一次攻击的人是我姐。”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展隋玉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

竟然真的是这样,难怪栖宁对章世华的态度和章廷玉差这么多。

“要不是我哥来的及时,我差一点就真的把她掐死了。”

章栖宁垂眸,眸色阴沉地仿佛一滩黑水,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要将她淹没。

章廷玉说,章世华对栖宁的事不一般的敏感,而且从小就是。这样的她会察觉不到自己妹妹当时不对劲吗?

倒不是他在给栖宁找理由,栖宁神智不清地状况下连他都掐,对章世华肯定也是一样。章世华会不知道?然后...等等。

展隋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该不会

“栖宁,你当时神志是清醒的吗?”

章栖宁眼神怔了怔,像在逃避他看过来的目光,慢慢下意识地抓紧裙子。

展隋玉强行把人扳正,严肃道:“回答我。栖宁,你当时是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还是那么做了吗!”

空气中长久的沉默。

“我...”她发出的声音有些涩,艰难地抬起头,望着他,用尽全部力气才说出一句话:“是的话,会怎么样?”

展隋玉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不知该说什么,但他一直没有松开章栖宁肩膀上的手。

对于栖宁,他有一点可能预估错了。

“栖宁,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能直接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展隋玉蹲在她面前,尽量轻柔地同她道,章栖宁坐着低头看着他,良久后才点了下头。

“当时,你神志清醒吗?”

“有一半是清醒的吧...”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

“你想杀人吗?”

“不想。”

“你当时什么心情?”

“什么...什么心情?”章栖宁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迷茫。

展隋玉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想起那件事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章栖宁仔细想了想,“正常来说,应该内疚吧?按理来说,那么做不对啊”

应该,对错,按理来说...展隋玉大概明白章栖宁哪里和常人不同了。

“展顾问,你,有结果了吗?”

展隋玉那种问法她自然会想到他的另一个身份宿州府衙顾问。与罪犯打交道的他会那么问她,只能说明一点。

章栖宁比起常人,她更接近嗜血为生的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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