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入民国以来,第二次在病床前守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了。上一次是龙麾,这一次是昆鸿铭。我还以为他当青帮老大是多么刀枪不入,是多有能耐呢,再能打,再刚强的生命都是脆弱的。

他面朝枕头,赤裸上身,趴在床上,后背的那一记伤痕,从肩膀延伸到腰部,虽然已经被缝了针,但伤口仍不断向周围渗出血迹。

他的后背还有好些斑斑驳驳的刀伤,都是些陈年伤疤,记录着多年前的生死战斗。

麻药劲过后,昆鸿铭缓缓睁开眼,温柔地注视着我,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可那么重的伤,我看着心如交割,他越是装作毫不在意,我越是心疼。

“我今天的表现能不能将功补过,恩怨相消了?”昆鸿铭嘴边飘来低沉又虚弱的声音。

我俯身向他,让他可以小声说话。“什么将功补过?”

“码头暴乱那次,是我对不起你,你也一直对我有所防备。”昆鸿铭将侧脸枕在枕头上,一字一句,缓缓的从他口中吐出,敏锐深邃的双眸多了几分柔情。“从你把你的身世告诉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昆鸿铭话还没说完。

我隐隐约约瞥见病房外好像有龙麾的身影,龙麾看见我与昆鸿铭那么近距离的说话,又闪到门外。

“龙麾,是你吗?进来吧!”

“昆爷,太太,打扰了。”他听见我喊他,就不躲门口了。他左胳膊缠了一圈绷带,吊在脖子上。

“有什么事?你要跟昆爷单独谈吗?”我准备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这时昆鸿铭将手掌,轻轻盖在我搭在床边的手上。

“你就在这儿。”昆鸿铭又用他命令的口吻,不容我有一丝商量。

突然袭来的温暖让我的手微微一颤,我眼神闪躲,想一点点把手抽回来,他感觉到我的退缩,压在我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龙麾瞥了眼,继续说道:“那两人已经招了,他们是阳城远郊的土匪,受到一名军官的指使,在翰林学院附近行动,他们蹲了好几日。那名军官军装领口处有黄底一星,是个少将。根据他们的描述,那名军官就是岳慕。”岳起年是总督,军装领口处是黄底三星,岳权军功显赫,仅此其父,黄底两星,只有岳慕是黄底一星。“岳慕给了他们一笔不薄的费用,又许他们城内百亩良田,取您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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