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沐明之前,音楠坐在一片流云之上,看着末址万里,灯火微微。他双手轻轻抬起,夜笙贴在唇边,缓缓吹出幽幽一曲,顺着将要退去的月光,撒入声音似有似无的末址大地。夜笙此曲,实为一次清扫和净化,曲调柔柔,散至末址自起的结界只是,又低沉传回几声激荡。

而音楠不知道的是,沐昭中住着的霁欢,此夜并不能安心睡一睡。在他走后不多时翻身醒来,在塌前打坐半晌,元神稳固之后,方才终于回想起在玉音潭的一遭,心里总觉得有一段缺失。后来音楠的举动让外头传来的窸窣动静,惹得霁欢披了衣衫出门而去,而出门见到的正好是立在白浪中的音楠盯着明月光的样子。

豆子曾经闲摆时同霁欢细细讲过,当年音楠出生在一个有满月的夜晚。如师傅大着肚子口味变得奇特,专挑难寻难做的食物吃,让音师傅不胜其扰。那一日,浮楠山上长着的一株白鹭草才开了一朵小白花,如师傅贪食白鹭草煎鱼,独身爬行去寻。路程不到一半时肚子痛,痛了整整一个日夜,终于在浮楠山楠树密布之中,生下来音楠。音楠降生之时,便是月华万里,音师傅掐指,主的是矛盾动荡及和顺。

“那一夜的浮楠山月色应也是这么好。”她想着,想着东拼西凑听来的音楠出生时候的事情,那距霁欢降生在末址的时间还远一些,曾经听来不过是过了一次耳朵,现在竟然全部想起。

跟着想起的,还有在玉音潭底当她触碰到微凉潭水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一抹熟悉的感觉抵到她的心魂,对她说着:“末址之境终究会因为你再一次面临浩劫,回到我这里来吧!”

声音缥缈,辨不清男女,意思表达却清清楚楚,像是烙了几个字在她脑海里,扰着她的神思,侵蚀着她的记忆,她一会儿想起初到末址的万里冰封,一会儿又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直到万事万物都模糊不清,她困倦起来,忘了来处,只想随着静谧可怕的睡沉下去睡过去。

到现在回想起那一阵,都让霁欢莫名心烦意乱,这么些年还从未有如此感觉。但在沐昭院里,瞧着音楠按下白浪收好夜笙,在月夜中离去后,心绪逐渐平宁,自己暗自打算着,过几日将几处修缮好了若无异动,自己倒是离开末址一段时日好。四方天地走,也警醒自己的修行。

后半夜时,明月光逐渐被滚滚而来的云层挡住,星光次第暗淡,大雨倾注,打乱了遥远处夜莺的歌唱,打碎了小池中几方浮萍,打破了这夜的寂静无声。沐昭后方寝殿如今已是未住他人,当日音楠撤了术开了沐昭迎入霁欢后,并不曾将这里框起来,里头照着往昔模样未曾挪动,几张座椅,一条案几,一方卧榻,墙上挂一副不成熟的丹青,细细甄别可以看出是无根山住着的予绎的模样。而如今坍塌下来的一半正是卧榻一侧,零落散开的竹木在大雨中愈加破败,那幅蒙尘的画作终于在雨水浇灌下只留了墨痕。

墨痕流动之下,落款印鉴和题词,都模模糊糊,指向一段未知往事和未知年月。

霁欢才入定睡熟就被雨声吵醒,猛然想起出事之后竟忘记略施小术,将后殿圈起来以便于来日打整,这方记起来,便赶忙着起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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