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府回来以后,王纭若半月来一直没有收到岑夫人派车来接的消息,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天所说的话只是太太们之间的客套,自此后大家都没有再将此事放在心上。谁知过了大半年岑夫人竟真的又派人上门来请,万太太只得急急的去王家将纭若又带了过来。

“原以为不过是岑夫人的玩笑话,谁知她竟是认真的,还特地备了这么些礼给你,也算是有心了。”万太太边翻看着礼物边说。

王纭若握着毛笔一边画着花样子一边说道:“早知道就我就在闲时多画些了,现下急急忙忙的,加上之前画的统共不过二十来张,也不知李姑娘看得上几个。”。

万太太笑道:“你真当岑夫人是要那李姝桐学绣工吗,不过是想她大了,这两年便开始相看亲事了,看你温软娴静拿你做个样子好叫她收收心。像她这种世家的姑娘,定是耐不住性子的,不过找个人陪伴着罢了,你与她相处时,必要事事谨慎些才好,不要让李府小瞧了去。”

万太太的心里对自己调教的这个准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起码这么多年的付出,能让李府看得上也是自己的功劳一件,以后纭儿与李府能够多多往来,于珍儿,甚至于未来德维的仕途、德明的经济上都是有助益的。竟让她体会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来了。

王纭若心道正是这个道理,“姨妈,放心,我记下了。”接着继续画她的花样子。

“不过有件事说来也着实奇怪。”

王纭若停下笔抬起头看着万太太,问道:“怎么说?”。

“听你表姐家来说,那天我们走后,他家的三叔李盛铭不知道怎么的,竟在园子里不知被什么给冲撞了。”

王纭若听此言心不由自主的跟着揪起来,问道:“他都那么大了,还能给冲撞了?”。

万太太说道:“你可不知道这些个世家的哥儿姐儿,从小就被关在家里头娇生惯养着,外头的路都没有独自走过,被护的太干净了,缺少了胆气,春日里正是容易碰着这些个东西呢。说是傍晚有个丫头路过园子,叫他好几声都听不见呢,走近了一看,他就像个傻子似就那么站着。路也走不了,倒是叫下人们给背回屋子的。当天晚上就开始发起高热来,一连烧了三四天,满嘴竟是胡话呢。”。

王纭若惊道:“怎会如此?”。

“就是呢,你那天不是还和他们兄妹一块去逛了逛吗,他怎么就一个人去那园子玩了那么久,魂都玩没了。”

万太太哼道:“想不到他家的园子竟然如此不干净的东西,以后可得关照珍儿万不可叫两个孩子再去园子里玩了。”

闻得此言纭若心里又惊又吓,不过细细想来便明白了一半,当日的情形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她将当日所言细细回想一遍,便开始懊悔自己是不是对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她接着问道:“后来如何了?”。

“说是人也常常不由自主的发呆,像被什么东西给勾了魂去了似的,性子也不像从前了。”万太太说道。

“竟如此厉害?”纭若惊道。

“谁说不是呢,岑夫人不知去庙里请了多少回神愿,做了多少道场竟都起不了大作用。直到有天,有位从海上来的神仙真人在玄天宫开坛讲道,刚好被李盛铭碰见,他就天天都跑去听。后来他竟自去寻那真人欲与那真人一同四海云游去,说是要去体验这世间悲苦。他留在那道观整整待了三天三,谁去劝话都听不进,就跟着了魔一样,一心想跟着那真人走。岑夫人的泪都快被他给哭干了。”。

“怎么会这样?”王纭若心惊得眼眶红红的。

万太太看她这般模样便问道:“纭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吓到了?”。

王纭若悄悄的拭去快要溢出的泪水,摇了摇头,“我没事,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一个痴人。”。

万太太点点头道:“谁也想不到这李府竟然会出这样一个人。不过那真人倒是并未带他走,只留了一张纸笺,说他:红尘未断,机缘未到。后来家里人去劝说了好久才勉强愿意和家里人回去了。”。

王纭若听到这样的结局,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半。就怕他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内心便已觉得对不起他了,如今更是放不下了。“还好那老道并未收他,不然岑夫人不得伤心死了。”。

“谁说不是呢,做母亲的,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的孩子是这般模样的。辛辛苦苦养你们十几载,无时无刻不在为子女担心。且不说要你们还恩报德,至少我们活着的时候无须担惊受怕便已是这世上最好的日子了。”万太太感慨道。

如此一说,更是触动了王纭若,眼泪便开始滴落在画纸上,将一张快完成的画给晕化了。万太太看着她那可怜的小模样于心不忍,将她轻轻拥入怀里,“好孩子,姨妈一直都将你视如亲生,将来也一定会为你好好筹谋的,断不会叫你被那些混账给委屈了去。”。

再入李府,万太太和纭若拜见完了岑夫人便去探望绮珍和外孙女们,王纭若独自跟着丫头去找李姝桐,一颗心,心事重重的接连几次都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给绊倒。这一路上她心思百转,既怕遇见李盛铭,又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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