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信鸽扑棱棱地飞落,一人取了它脚上的小竹管,急急转进深深大院中。一个梳着高髻,穿着浓绿比甲、叫春晴的丫鬟候在垂花门旁的一盆玉茗后头,见来人,伸手接了竹管,收进袖中若无其事地走了。

于玲珑正躺在榻上,看乳娘奶儿子。见春晴进了房中,使了个眼神,乳娘便抱着儿子进了壁纱橱。

她慵懒地接过小竹管,倒出里头的小纸条,展开缓缓念道:“大狼王铁塔庆儿坠马身死。”

春晴垂下头。

于玲珑将纸条扔进铜枝灯中燃了,才缓缓道:“铁塔庆儿虽然死了,但他的大儿子铁塔吉长向来是个汉子,无妨。”

春晴欲言又止。于玲珑淡淡地扫她一眼,她才道:“奴婢前些年在大狼国住过,说是铁塔吉长私底下十分残暴,不像表面那般。我们养在云州的战马,怕是……”

于玲珑双手交叉,嘎嘎地扳着手指:“只要得了顾娇的嫁妆,便是损失云州的战马,我亦不怕。”

这件事她谋划多年,接下来,只要得到顾娇的嫁妆,她便能将大月朝掀起惊涛骇浪。

是夜,春晴和春绿伺候着于玲珑就寝。春绿从极为隐秘的柜子中取出一瓶膏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于玲珑的脸上、身上。

涂到后面,膏药却是再也挤不出来了。春绿低声说:“大公主,神仙膏用完了。”

于玲珑仍旧闭着眼:“还没有找到六丑神医?”

“六丑神医一向行踪成谜,八归叔已经给他留了讯息,叫他前来信州寻我们。只是,怕六丑神医年事已高……”

“便是他已经变成灰,也要下黄泉问他如何配制神仙膏。”于玲珑淡淡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儿。

“是。”春晴和春绿恭顺地应道。

*****

顾娇像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的她像是被颠来颠去,浑身酸痛,和话本子中描绘的那些隐秘的闺房事后如出一辙。

她屈辱地想,待醒来后,定要将钟锦青千刀万剐,而后再将刘俏俏碎尸万段,做成包子扔到山中给狼吃掉。

而后,她再寻一条干净的江水,跳下去。

迷迷糊糊间,她又闻到了百合的香味,难不成,那钟锦青还想再羞辱她一次?顾娇急得浑身大汗,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有些熟悉的粉帐帘。她呆呆地看着粉帐,有些糊涂。

一只眼熟的瘦猫慵懒地走进来,跳上粉被,大摇大摆地绕成一个圈,叽叽咕咕的叫起来。

外头有鸡在咯咯地叫着,显得静谧又安心。

顾娇看看自己身上完好的衣服,看看周遭,试着叫道:“阿孤,阿孤?”

却听外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回应她:“我在,你可是饿了?”

顾娇心头涌起一股酸意,泪珠不听话涌出来,她抽噎一声,呜呜哭起来:“阿孤,你给我寻把柴刀,我要将那人和刘俏俏碎尸万段……”

阿孤只好走进来:“他没干成坏事。我将他迷倒了。”那日他挑着货担,本来想在外头转上两天,然而才走到清风屯便遇着一个妇人卖小鸡仔,毛茸茸胖乎乎黄澄澄的小鸡仔颇是得意,且价钱十分的便宜,他用两个针线包换了十只鸡仔,热热闹闹地挑着,想要将鸡仔送回茅屋来让她养着,平时也不会那么寂寞。谁料茅屋空空,屋前一双木桶胡乱地滚在地上,就连老牛车也不见了。

他追着车辙走到刘俏俏家,却不见顾娇的身影,却见刘俏俏往柴房里钻了几次,便晓得顾娇是被关在柴房里了。

后来又见钟锦青进了西厢房,刘俏俏拎着顾娇进房,复又出来,他先是迷倒刘俏俏,才又往西厢房中吹药,才将顾娇救了出来,放在牛车上一路颠回来。而他下的迷药略微有些重了,是以顾娇竟然一晚安睡,方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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