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浪的毛巾上有一股薄荷味,林明朗只是轻轻一嗅就觉得一股凉气从鼻子处钻进直达脚底。

就像他问的那个问题一样,像是突然间打开了林明朗记忆的某个开关,猝不及防地让她空荡荡的胃痉挛了下,然后就是蔓延全身的不知所措。

她没去拿盖在头上的毛巾,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我不会。”

不会依赖别人,因为没人可以依赖。

十二岁那年的父母离异让她清晰的意识到,深爱她的父亲也可以说出那样的话,从小视她如珍宝的林牧也可以在谈论她抚养权的时候弃之如敝,说我不养她,我受够了。

更何况眼前这个只相处几个月的谢浪,她不敢轻易依赖,怕再成为负担或累赘。

无缘无故地负面情绪一上来林明朗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她越想身体越紧绷,手指也开始不自知的颤抖。

忽然她眼前就出现了十岁那年醒着的时候对她极好,醉了之后又毫不犹豫想要掐死她的父亲,真的太难受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助与痛苦搅的她有点呼吸不过来。

林明朗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谢浪刚刚的态度太硬了,他说话也不温柔了,冷冷地质问像是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但是她又想,谢浪说话就是这样的啊,尽管他有时候很温柔但是依旧带着那股疏人的傲,他是不是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个负担了?

越这么想她越害怕,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只要回答了就好了,怎么会想这么多。

林明朗突然把头上的毛巾拽下来,又尽量控制自己颤抖的双手,神色如常的把毛巾搭在谢浪头上,隔着毛巾轻轻揉搓他那还湿着的头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声音故意放软不像以往那样硬气,以此来掩盖快要哭出来的情绪。

谢浪没说什么,只是抱她抱的更紧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林明朗裹着一层坚硬的外壳,本以为相处的这段时间已经被他融化了,但没想到他连外壳的缝隙都没找到。

除了生气她过分的独立外,他还很心疼。

谢浪虽说离家有几年了,但是他公子哥的脾气一直在,他和别人走在人群中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眼睛里装的任何下东西脚步却又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高傲如天鹅,从不愿意低头。

也就是遇到了林明朗,那个他不自知就放在心尖儿上的姑娘,他才透露出那么一点对生活的认真与柔情。

在两人相处的时候,谢浪在慢慢成长,但还是偶尔会露出锋利。

敏感如林明朗到现在也猜到谢浪在气什么了,但是她现在还承诺不了什么,如果直接说我以后会依赖你的,那有点不现实。

林明朗喜欢谢浪,但是从没打算把自己的柔弱与黑暗面剖析给他看。

前两天林明朗偶然进了谢浪的卧室,那里边无处不在的飞机模型、军事杂志,还有查询空军大学的资料无一不在提醒林明朗,谢浪活的很明白,他有明确的目标,有想要成为的人,他以后会走的很远很远。

但林明朗不一样,她到现在都没有准确的目标,就连高考考多少分去什么学校她都没有决定,甚至于她都没有个明显的爱好。

林明朗身上的负能量太多了,而喜欢又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情,她不可以让谢浪觉得痛苦与负担。

林明朗话音刚落,谢浪含糊地说了声下不为例,便又扯着她的外套让她坐在大腿上,毛茸茸的脑袋再次埋进了她的怀里。

这姿势很暧昧,所以王鸣来叫他俩吃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仿佛嫌弃极了谢浪现在这幅骚的没边的状态,但又不能说什么。

“你俩别腻歪了,赶紧就等你们了!”

林明朗努力地压下刚刚那股突如其来的难过和无助,她推开谢浪跟他说:“快去帮一下他们,我去趟卫生间,马上来。”

谢浪点了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问:“你受伤了?”

“没有。”林明朗回道。

谢浪神色不明的看了她几秒才走,林明朗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自言自语道:“不对劲,我不太对劲。”

自从知道自己过两天就要回京都,不仅要回去还要见林牧也就是他父亲的时候,林明朗已经没睡过几个好觉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轨道,从林女士明目张胆的偏爱徐野开始,从林牧那些吓人的举动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她梦里时开始,就已经有什么苗头露出来了。

但她不愿意往那方面想,明明和谢浪谈恋爱以来,林明朗每天的心情都很好,很幸福,尽管有的时候在夜里哭过,但是太阳一出来就觉得那些夜里曾腐蚀她灵魂的黑暗就消失了。

她又往脸上撩了几捧凉水,对着镜子缓了会才来到谢浪的客厅。

客厅右边有个长长的餐桌,那是灰色地毯唯一没有覆盖的地方,此刻,贺帆已经被迫带上了有些可爱的生日帽,坐在餐桌的中间和脏辫瞎聊,王鸣把最后一个菜上了桌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罐饮料一一扔给他们。

谢浪依旧像大爷一样懒懒地窝在角落里,手里边玩着切蛋糕的塑料刀,偶尔许星光问他话,他也就点点头。

林明朗看的入神,突然觉得坐那的谢浪不像个高中生,如果他穿上西装打上领结手里再端着一个高脚杯,那就是个十足十的公子哥。

她不知道谢浪的家世,但是他从没穿过什么牌子的衣服,除了吃饭挑剔点还真没有其他的地方来证明他是个少爷,然而他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气质,让人觉得很高贵,难以接近。

她入迷的看了会,突然脏辫喊了她一声:“姐!快来!吃饭了!”

林明朗应了声,走到谢浪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小姑娘今天穿的很温柔,白色的绒毛外套,上边还带着个毛茸茸的帽子,她的头发又黑有多披散在肩上,长度已经快及腰了,怎么看都不像刚刚在巷子里脾气火爆的小野猫。

谢浪每次看林明朗的时候眼神就变了,他这个人做事明目张胆,从不收敛眼里的喜欢,在此刻,他突然变的又欲又撩,深邃的眼眸里像是有莫名的光吸引着林明朗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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