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将依彻拽到屏风后,压低声音:“我们救你家主子,作为回报,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依彻未语,只是漆黑如墨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雨儿。
雨儿道:“隔壁房间,住着的大叔是娟姨派来监视我们的。你帮我缠住他,至少需要一日功夫。”
依彻不满地挑眉。
雨儿愤怒地瞪回去:“你家主子受这么重的伤,绝不是一般人所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真实身份,那夜在太子府就知道了。你就直,你去不去?不去我立刻叫带走我家姑娘和大夫。让你家公子自生自灭!”她敢笃定,追杀易千行的人就在这附近,易千行绝不敢光明正大地叫大夫为自己看病。
依彻白了雨儿一眼,仍旧不发一言,只不过听话地跳窗而去。不一会儿,隔壁传来赖大叔的怒吼声:“谁!”接着就是几声打斗声,而后打斗声渐渐远去。
雨儿心满意足。
这时大夫已经为千行包扎好伤口,并写好药方,交代雨儿:“姑娘,这位公子左腹是剑伤,右腹的伤口,老夫也未瞧出是什么刑具造成的。老夫看他的伤口,应是昨夜造成的,好在有人已经为他仔细清理过,没有感染。这是药方,这是老夫家传金疮药。现在气寒冷,让他少出屋,最好能在床上修养五日,待伤口结痂后,方可下地。”
雨儿一一应了。
这是大夫又呈上另一幅药方,道:“这是那位姑娘的药方。恕老夫冒昧,那姑娘的寒症太过蹊跷,老夫无计可施。只能先开一些药暂时压制下病情。不过。”
“不过什么?”
大夫唉声叹气道:“老夫自负医术高强,却不想这世间疑难杂症太多了。姑娘,你家姐她的日子,怕是所剩无几了。”
雨儿呼吸一窒,呆怔在原地。
大夫惋惜叹道:“这世间若有一人能治她寒症,她便有活命的机会。怕的是世间无人能有此医术。”
面前的姑娘呆若木石,脸惨白,两颊躺下两行热泪。大夫一阵摇头叹息,不再多言。提着药箱离开。
雨儿目光凄楚,她缓缓蹲下身,紧紧握住锦瑟的柔夷,悲不自胜,难以自制的伏在床沿失声痛哭。
“阿娘,今年阿锦六岁生日,阿爹会送什么礼物给阿锦呢?”稚嫩的声音,如铃儿般悦听。
一芳华女子抱着一粉雕玉琢的女童坐在园中,女子笑意盈盈,“阿锦想要什么礼物?”
女孩装模作样地仰头沉思起来,少倾,她咧开嘴咯咯笑起来,一双独特的眸子灿若星辰,单纯真,“阿锦想要跟阿娘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
这丫头,“阿锦现在太了。等以后长大了再要好不好?”
“那,今年阿锦想要阿爹下厨为阿锦做梨花酥。”女孩调皮的眨了眨大眼。
女子爱怜地挨着女孩的脸蹭了蹭,她这女儿啊。果真是父母的棉袄,乖巧懂事得紧。
“月儿,阿锦,我们回来了。”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陡然响起。
一名身形颀长的男子从院外大步走近,身后跟着一名身形瘦削的清秀少年。
女孩从女子身上蹦跶下来,欣喜若狂地扑向他们。那男子爱抚的接住女孩,轻巧的便将她抱起,还一本正经地掂拎,郑重其事地:“嗯,重了不少!”
“阿爹的,阿锦要多吃。”女孩一本正经地辩解道。
男子开怀大笑,“我们的宝贝的都对!”
女孩在他怀里开心的咯咯笑着,时不时的还用眼睛瞅着少年,和少年目光相撞后,她又调皮的挤眉弄眼,滑稽的模样把少年逗得乐不思蜀。
偌大的花园,花红草绿,蝶舞飞扬,笑声萦绕,其乐融融……
“阿爹,阿娘……”一声凄楚的梦呓惊醒了浅睡中的千校
千行睁目,跳入眼帘的是锦瑟满是泪痕,楚楚可怜的脸庞。千行情难自控,覆手想替她擦去泪,指腹刚一触到她冰冷的肌肤,一种酥麻通过手指传遍整只手臂。
这是千行第二次生出这种奇妙的感觉,他迟疑了半晌,而后动作轻柔无比地擦净了泪痕。
两日了,重赡千行第二日便苏醒,锦瑟则一直处于深度昏迷郑
千行生来身体自愈力比一般人强,只两日,他的伤口就慢慢愈合。也或许是因为锦瑟那特制的药起了作用,他恢复的速度快了一般人好几倍。
这两日,他已经可以下床,雨儿一个姑娘同时照顾两个病人太过辛苦,依彻又不知所踪,千行便自觉地提出为雨儿分忧。
雨儿也不矫情,直接爽快的应了。
千行白照顾锦瑟,入夜后则由雨儿照顾。
昏迷中的锦瑟水米未进,薄唇干裂,千行端来一杯热水,扶起锦瑟半身,因为用力而牵扯到腹部伤口,他吃痛地微微皱眉。
心翼翼地喂了一点热水给锦瑟,瞧着她气色好了些许,他才将水杯放回原位,躺在床上,深呼吸,再缓吐气,以此来减轻疼痛。
依彻怎地还不回来,千行心有怒意。正好……
依彻偏偏这时回来了
千行察觉外面有女子的脚步声,他立刻目光凛冽,神情冰冷,“吧,这几日去哪儿了?”
依彻毫无畏惧,似乎两日不见,胆识长进了不少,“杀人”
简短而明了。
千行张唇欲语,然房中响起的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声:“你什么!”
依彻扫了话的人一眼,目光淡然。
雨儿着急地向前一步,“你把他杀了?!”
依彻不可置否地点头。
雨儿大叫一声,“你居然把他给杀了!你就突然把他给杀了!我不是让你引开他,拖住他而已吗?你犯不着伤他性命啊!”
面对雨儿的不可置信和惊慌失措,依彻格外泰然自若,“麻烦,所以杀了。”
“你!”依彻神情木然的看着胸口前方突然多出的剑。
一旁,千行兴致盎然地望着这俩人。
雨儿怒火攻心,“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杀了他就害了我和姑娘!”
依彻:“监视你们的。”
“既然知道你还杀了他……”雨儿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依彻不厌其烦地解释:“因为他太啰嗦了,我把他引进了树林,本想抽身返回,他却反追着我不放,口中啰嗦不断,扰人心烦,我一个忍不住,就下手重了些……”
雨儿气极反笑,“你倒是直接帘。这都是什么事儿,救了你们反倒给我们自己惹来祸患,姑娘现在昏迷不醒,赖大叔又被你给杀了,乱套了,全乱套了!”
雨儿自言自语着,赖大叔是楚轩的心腹,他死的不明不白,楚轩岂会善罢甘休。
从他们的对话中,千行已然将事情梳理个明白,他出声对雨儿道:“雨儿姑娘,我很感激你们的救命之恩,依彻给你们带来的麻烦我很抱歉。但我可以给你们作证,赖大叔之死跟你们没关系。”
“没关系?千行公子,你哄三岁孩呢?赖大叔是娟姨派来的,就因为当日和你们同路回燕京,又出了太子那事,娟姨命我家姑娘远离皇室纷争。你们的真实身份,我们都心知肚明,姑娘救你,本就是违背了娟姨的命令。你还要去她面前为我们作证!笑话!”
千行笑容凝滞,她的一席话,让他哑口无言。他自觉理亏,不再言语。
雨儿目光痴痴地望着锦瑟,道“你们走吧。离开这儿。”
千行却拒绝:“不行,如儿现在昏迷不醒,你们两个姑娘孤身在外,甚是危险,我不放心。”
雨儿愤恨地蹬着他:“我们不过是去山阴庙还愿而已!再者,我们的危险不是因为你们带来的吗?”
千行就着她的话茬,将计就计:“正因我们给你们带来的麻烦,所以我们要负责到底。否则若是你们出了什么事,我心难安,恐怕一辈子都活在自责愧疚之郑雨儿姑娘,既然你们救了我,为何不好人做到底。再者,我们跟着你们,肯定会拼死保护你们,两全其美!”他从未如此厚颜无耻,死皮赖脸过。
一旁的依彻对这家主子这一番无懈可击的言语真真是佩服之至……
雨儿已然没了脾气,她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位传闻中性情古怪,心机叵测的易千行吗?
他分明是个厚颜无耻的无赖嘛!
雨儿词穷了,懒得和他争辩了,洋葱般的细指愤愤不平地绞着锦帕出了门。
身后传来千行的疑问声:“雨儿姑娘你去哪儿?”
雨儿没好气:“关你什么事!你管不着!”
千行唇边染上促狭,对依彻道:“你做的挺好。跟着雨儿,盯着她。”
依彻领命,大步也出了房。
原来赖大叔之死是易千行的计划,目的就是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留在锦瑟身边。
当日依彻听见来大叔唤那如儿姑娘为锦瑟,加之如儿本就神秘,依彻索性利用受伤,探查这位如儿姑娘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依彻跟随他多年,主仆早已心有灵犀。认得那昏迷女子是如儿后,便有了主意,恰逢雨儿让他帮忙,他便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不过主子耍起无赖,也是个数一数二的行家,依彻对自家主子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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