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已临近了暑假。
校园里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小情侣,远远望去,女孩子们乌黑细亮的长发,盈盈铺散到腰间,发梢的小波浪卷儿,像荷叶瓣的边缘舒展出的弧度,美丽得恰到好处。
秦白璧看去,无一例外,太阳光底下,这些小情侣们总格外青睐竹荫处。
翠绿的竹叶接着艳艳的阳光,接不住的,就让它自然地漏下来,在地上的竹影处碎成斑驳的高光。
除了依偎在青竹下的几对情侣们,还有玩起了cosplay的,是男生们,一身云青色的汉服包裹住了男青年的身,手掌中执着的一把山水扇面,随着青年的步伐微微摇曳着。
乍一看,还真是像极了,从古代汉王朝里翩翩走来的落落书生。只是,不知这几位好儿郎,信奉的是哪门哪派?又出自哪族哪家?
亦或者,是昔日那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天下读书人放弃你倾我轧,转而万众一心地,趋之若骛地,前去投奔的儒家。
有汉一朝,儒士,儒士!
一个官方认可的读书流派,一众空挣得满堂风流的朝廷士卿!
若是自己,她想,也是一样会去的,只不过,她不会愚蠢地去走那万人争夺的一根独木桥而已。
秦白璧看了几秒,忽地在心里笑道:鲁迅先生曾引一句‘红粉赠佳人,宝剑赠壮士’寄给友人。如今,这群人也来唱一出‘青竹配名士’吗?
这一片翠绿自是风雅,而他们,秦白璧抬眼睨了那边一眼,
穿了这一身青衫,莫不是就以为,自己也沾上了这一片竹林的清雅。此时此刻,就变得和这亭亭修竹一般风雅而遗世独立?
她漠然讽道:他们的确不缺乏感知美的眼睛,他们缺乏的,是将叶公好龙的自己,和那份没有污浊的,内外明彻的美隔离开的自觉而已。
万物有灵,美的东西内外都是美的,外俗内俗的人想和风骨高洁的修竹站在一起,是妄想自己能沾上那份美,还是想让别人惊艳地赞他一句“尔之风姿如绿竹猗猗也”!
美不能挽救俗,但是,俗却能轻易地毁了美。
为何大众总以为:美,是可以共享的呢?
秦白璧猛地一顿,满目犀利的眼神忽地溃散了,她叹口气,在心里暗暗道:
孤女秦,你怎么这毛病又犯了,你瞧你,现在又成了刺儿一根了吧,明明是一件众人快乐的赏心乐事,你凭什么把人家想的那么浅薄做作?
秦白璧收回思绪,转身走开了。
远远地,在那竹林的后面,秦白璧看见有个人在向自己招手。不过十几秒的功夫,那人就已跑到自己面前,与此同时,掀起一股盛夏的热浪,伴随着那人疾快的步伐,扑面而来。
“琴小白,琴小白,你快猜猜,发生什么事儿了?”一个满脸红扑扑的女孩在她面前站定。
她忆起琴小白这个名,还是她初上大学音乐课,那时,她对曲谱一窍不通,更没机会接触过什么乐器,面对满室侃侃而谈的同龄人,她突自沉默着,显得格格不入。
室友傅诺也上了这门课,她有父母,她的父母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之人,但也为她撑起了一个富足之家。
而且,傅诺喜欢乐器,极为喜欢。
她记得,她在听闻自己没有碰过任何一种乐器之时,睁着一双秀气的眼睛,大声叫着的样子——
“啊啊啊,你,你竟然不会乐器?真是太可惜了!你要知道,任何一种乐器,都是这世上极为有灵气的发明。”
“不过你放心,有我傅诺在,保管你从一个小白变大佬!咦?秦白璧,琴小白,哈哈,以后师父我就喊你‘琴小白’吧!”
秦白璧当时就定定地站着,脑子里只盘亘着一句话:这是第一个给她起绰号语气里却没有恶意的嘲讽的人。
她看着她,并没回答。
傅诺却当她默认了,自顾自开心着,每每见她,第一句便是:“琴小白,琴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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