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季到初夏,也不过稍纵即逝。六月初头,便有蝉鸣了。婉约淡雅的年轻女子坐在院中,身边有另一名俏丽身影陪同,只不过年轻女子的小腹已然隆起,同女子瘦削的身形比起来,硕大无朋。虽然确实是足月的胎儿,但是肚子实在是大的惊人。

钟玲珑坐在一侧为张菁剥着葡萄,此时的她已然不是过去十指不沾春水的宝珠公主了。她关切地看着张菁,生怕她出什么差错。毕竟此时已经十分接近御医所说的临盆期了。

“好了玲珑,姐姐吃好了。”张菁用手帕轻拭嘴角,将钟玲珑的小手往她自己那边推了推。“你自个儿吃吧。”她继续轻声说道,又轻柔地替钟玲珑将额间的碎发撩到耳后。画面和谐的宛如一对未出阁的姐妹。

但此刻的御书房内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帝王一脸阴郁的坐在御案后,瞪着半跪在地上的暗卫首领。他想发脾气,但是他明白光依赖声音大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场祸患。

御案上有一张古朴的拜帖,内容他已然明了,那是一张来自西域巫族的拜帖。上面的意思是听闻国师周扬真到了京城,巫族希望派遣最优秀的年轻弟子来同国师切磋学习,不日将要到达。但是算算日子,落款的日期是早于今日的,也就是说差不多来访的队伍已经到了京城,只要皇帝一同意他们马上就可以入宫“拜见”国师。

西域那边连年大雪,而且四面都是山,道路十分不好走。巫族的巫术令所有人尊敬,他们神秘却总是藏在民间的传说故事中。虽然西域是在大洪王朝的版图之内,但似乎那片区域是西边雄霸国和大洪都不敢干涉的区域。取得巫族的支持,对王朝来说也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如此看来,向来独来独往的巫族,此番拜访,应该不同寻常。只是这日期未免太过巧合,周扬真去年冬至便已经入京,而从帖子所写的日期来看,他们是最近才从西域出发的。更何况那边人迹罕至,交通也不甚发达。巫族通常不会外出,这波人恐怕来者不善。但是经过暗卫处的仔细辨别,拜帖上的花纹的的确确是巫族独有的,外族无法模仿。且还有一块象征巫族荣誉的白玉,此玉佩在巫族内也就仅位高权重的长老们所有,在双重证据的证明下,似乎明摆了这拜帖出自西域巫族之手。

但这件事又经不起推敲,疑点重重。最令暗卫处和陈章良头疼的点其实还是这个日期,这几天正值张菁的临盆期,正是宫中警备最严格的时期。为何西域巫族好巧不巧,偏偏在这个节骨点来了……

陈章良沉吟片刻道:“你先回去吧,朕即刻安排国师到郊区行宫。安排十名武功精良的暗卫保护国师,有什么不妥的立刻汇报朕。等等……朕将此令牌给你,见此牌如见朕。”他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放置在精致宝盒中的令牌交给暗卫首领。继续道:“你手执此牌,若有情况便直接处理。违者,斩立决。”

他交代过后,立刻下旨,令周扬真搬去郊区行宫,同时以密信的形式告知周扬真事情经过,让他有所准备。

无论是什么人,都有令他们左右为难之事,但多半离不开家国二字。

京郊的一处农家小院内,一位身着双龙道服的年轻少年正端坐在木桌旁,他白皙的面孔却怎么也掩盖不了眼中的苍老和阴翳。没错,正是“金蝉脱壳”后的老者。只见桌子上摆着一座黑色神像,十分威严庄重。但同民间常见的神像又不太一样。他念念有词道:“万应公万应公,速来此坛弟子请命,万里江山送给你,黄河长江送给你,万应公万应公,速开此坛弟子请命。”神像并无变化,但是虔诚的信徒心中已然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注入。他铺开黄纸,准备好笔墨纸砚。经、法、行坛按照顺序放置,全神贯注的提笔,似乎用尽全身法力绘这一符。豆大的汗珠低落,终于在他即将气竭之时完工。他嘴角挂起微笑,尽管他是在笑,却总有种不经意的让人感到丝丝寒意。

外面有人叫道:“江大人,可准备好了?时辰已到。”

被叫到的少年脸色一黑,在布袋里摸索一番,几句口令下去外面“咚——”的一声,方才出声叫他的人已经化成血水,不到片刻便消失在草丛中。果然,几十年过去了,他还是最讨厌别人催他咯。“嘎嘎嘎——”他像孩子一样笑了,只是历经沧桑的声音充满了折痕,如同一扇老旧的木门张开发出的声音一样。于他而言,杀一个催促他的人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朗川,三十年不见。上次你我为个人而战,我被迫离开故居;今日你我为国再逢,不论什么手段,我江月断然不会再败于你……”少年收拾完东西迅速离去,决绝的背影有背水一战之感。

行宫处的周扬真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他也要做好准备了……

而此时在人烟稀少的京郊道路上,一辆装潢精致的马车在快速行驶着,似乎很赶时间。车夫在驾车之余偶尔还为车内的乘客解惑。终于,马车在一处清新但规模庞大的小建筑群前停住。

随着马车的停步,从大门台阶上小跑走下来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他虽步履匆忙却有种气定神闲的上位者气息,同这处园林清冽的气息如出一辙。

“请问是西域所来的贵客吗?”中年男子站在车旁彬彬有礼道。

马车内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贵客不敢当,不过在下正是打西域巫族而来,特意拜访朗川先生。”只见先是一只黑色皮靴从布幔斜侧伸出,踩在轿凳上,吱吱扭扭的从轿内蹦出来。来人身高中等,脸略红润,皮肤光滑。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透露着一股子聪慧劲。还没等中年男子唤,露出八颗大白牙嘿嘿一笑,憨态可掬的模样十分讨喜。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他笑道:“在下越浩楠,还请您多多指教噢。”说话还带着个古怪口音,作揖也有种不地道的感觉,手里还提了个布袋咣咣响。

“越公子,里面请。”他边说边伸手示意越浩楠朝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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