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川流不息的城市里,灯红酒绿中无数的男男女女们在这勾起人无尽欲望的黑夜里挣扎着、享受着、沉沦着。
街道中间用以连通的天桥上走着形形色色的人,有头发花白还出来摆夜摊的老人,有补习班下课后背着书包低头走路的孩子,还有蹲在路边、卖着琳琅小商品的中年人。天桥上的人群的嘈杂声与街道两侧商铺分贝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混杂在一起,成了城市夜里一支奇妙的交响曲。
热闹的商圈后面,是略显寂静冷清的老旧住宅区。
现在正是饭点,无数饭菜飘香的味道从家家户户厨房、客厅的缝隙的飘洒出来,勾动路人腹中的馋虫。
其中却有一间几十平米大的房子,厨房的灯是关着的,客厅里的灯也是关着的,黑暗中唯一亮着的是八十八根极力摇曳着自己那些许微光的生日蜡烛,以及一张被烛火照映着的、布满皱纹与褶皱的老妇人的脸。
她微微张开嘴,露出一口竟还保持完好的牙齿,低声自语道,“八十八岁了,慕莲,你这把老骨头可是活得够久的了……”。
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长成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在人生的这八十八年里,她遇见过许多人许多事,如今活到这把年纪,她对这个世界也谈不上有多少眷念和不舍。
最重要的是,她不必看到别人哭哭啼啼的为自己送别,而那些会为她流泪的亲人们则早已被她目送着远逝。对于自己的身后事,她也早就料理好了。
晚年的生活对她而言,就像无风天里的河面,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
许个愿望吧,可是要许什么愿呢?慕莲没有想好,但她已经开始吹蜡烛了。因为力气弱的缘故,她只能一点点吹灭眼前的这八十八根蜡烛,而每一根蜡烛在被她吹灭前,就好似要被大风掀翻裙子的美女般拼命的挣扎着,但最终还是乖乖低头了。
慕莲的思绪不由的飘远了,有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人老了就是这样,脑子不经用,总是容易犯糊涂。
“慕莲,你有后悔过吗?后悔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这不,这种不知道听了多少回的论调又冒出来了。慕莲略略回神,喃喃一句,“单身,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若是有了老伴,要么我看他先走,要么他送我先走。若是有了孩子,我得养他,教他,管他,受他的苦和累,等我走时,他还得抹着眼泪送我,逢年过节少不得烧烧纸钱……。可人死了,本就是一场空呐,活人哪能知道身后事呢?我这一辈子,没受过什么大灾大病,就是现在撒手人寰,也值了。便是再活一世,我还是愿意单着过活。”
当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最后一根蜡烛正好被她吹灭。此时天地阒寂,夜空中突然凭空现出一道闪电,骤然轰在了慕莲上方,后者仰头只看到那颜色恐怖的雷光一闪,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黄澄澄的颜色,慕莲眨了一下眼睛,旋即从脚下这片黄色的土地上爬了起来,顺便用脚踩了几下地面。
“这土地的颜色怎么这么黄?难不成掺了黄金在里面?”慕莲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她本来就是生性跳脱,向来好奇的人,眼下发现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黄的出奇只顾着思考,竟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了。
好在她盯着土地没多久就回过神来。接着她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嗯……这个应该是自己年轻时的饱满度,再低头一看腿脚,估计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嗯,身高也没问题,只是……自己脚上穿的这双破到露出两颗黑黝黝大脚趾的草鞋是怎么回事?
在摸摸捏捏自己好半天之后,慕莲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又变成年轻时的样子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过生日那时许的愿望感动了天地,所以老天爷允她再活一世?
想到这里,慕莲不禁抖了抖自己这一身的破烂衣衫,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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