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面上已是一片惨白,眼前的事物重叠幻影,他只觉周身一阵阵恶寒,全身的力气都用做抵抗胸腹间的绞痛和反胃,手臂已不能支撑沉重的躯体,他几乎是半跪在了地上,竭力的喘息之下眼前还是愈发昏花,大脑在不断缺氧。

昏暗中他将手掌紧握成拳,重重抵按在心口,刹那的刺痛带过一线清明,他终于找回了一丝神智,朝一旁急急要去叫人的司机无奈地笑了一下:“麻烦你,可以送我...我上去吗,我好像走不动了。”

“先生真的不去医院看一看吗?”司机将他架起,身边的人迈步艰难,却还在尽力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自己扶着墙的手臂上,他看上去非常不好,整个人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目光溃散,喉间近乎无意识地低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攒了好久才攒出一句破碎的话语:“麻烦,让文茵给太太...送一碗解酒汤...”

司机怀疑他根本没有听到刚刚的问话,但看他已经垂阖眼睑似要睡去,脆弱的脖颈垂着,冷白的皮肤上布满汗水,只得低叹一声将人架回卧室,小心地放在床铺上就走了出去。

卧室门方一带上,床上的人几乎是扑跌下来一头扎进浴室,开尽的水喉掩盖住揪心的深呕,未能痊愈的肺水肿引发了不轻不重的肺炎,高热之下胃口极差,晚餐实则没吃什么东西,而入腹的高纯度洋酒就如一团海胆刺在胃中,越是蠕动越是痛苦不堪。吐尽酒水,开始吐胃液,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剩呛咳和干呕,孟星河涣散的神智再也支撑不住,躯体颓然下坠,额角重重磕在洗漱台,而意识已然全无。

房门被敲响,刚刚洗漱完毕的舒窈擦着半干的头发,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保姆文茵端着托盘站在门外:“先生让做了解酒汤给太太。”舒窈哦了一声从文茵手中接过托盘,目光有意无意地望向走廊另一端,尽头的房间门扉紧闭,底缝中隐隐有微光渗出。

“他呢?”

“赵司机刚刚送上来,说是睡下了。”

虽然隐隐听到水声,可能也不便打扰,而至于究竟缘何希望“打扰”他,连舒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只是端着托盘站在门口踟蹰片刻,最终呶了呶嘴,躲回卧室,而收敛起的神情染上一丝莫名的怅然。

次日一早舒窈就匆匆回了舒家,到傍晚的时候她收到了孟星河发来的邮件,是他草拟的关于汤县厂区的股权方案,大条框与当日在关随远处谈的一样,只是补充了许多细节章程,一向挑剔谨慎的舒建平在细细翻阅之后也点头认可,不得不承认孟星河在细微之处的处理格外严谨,基本上拿给法务审核之后也没有改动太多,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很多,只需要与关氏确认条款,舒窈自己就完成的很好,甚至于从关氏回来,觉得一贯炎热的夏天竟也是有一点心旷神怡的。

而再次见到孟星河,是在周三的董事会上,他罕见地迟到了,会议即将开始才姗姗来迟,彼时与会成员大都已落座,孟宗辉坐在长桌尽头,看着孟星河神色晦暗地推门进来,淡蓝色的衬衫后背汗湿一片,苍白着脸色好不狼狈,便冷声道:“第一天上班吗?还要董事们等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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