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律察言观色向来细微,淮夫人也不想隐瞒什么,回话道,“就是有些想阿爸阿嫲了。”

淮夫人嫁入王府已经五年有余,这五年来一次也没有回过部落,她刚出嫁的时候,最小的弟弟才刚出生,如今已经能满草原奔跑了。

闻言,桑律心中也感到有些惆怅,想起了当年他初次见淮夫人时的情形,那时羌国与钬国正兵戎相见,双方休战整顿期间,他到盐湖附近查看地形,远远地便望见一个蓝衣飘飘围着头巾的少女光着脚牵着一匹毛色纯白的马在盐湖边漫步,那样的美霎时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久久无法挥去,后来当他在部落里再次遇见她时,得知她尚未婚配,她阿爸便将她送入了他的营帐,虽然中间有些波折,他对她亦有愧疚,可他最终还是将她纳入了自己府中。

一晃眼,几年过去,淮夫人虽然依旧如此恬静淡然,可毕竟已经不复当年少女的身姿与娇容,如今瞧着,脸色少了几分血色多了几分憔悴。

或许桑律并不知道,淮夫人之所以快速消瘦憔悴下去,是因为爱而不得,是因为有缘无分。当初若非她在盐湖边等情郎,也就不会被桑律看中,如果不是她阿爸将她送入了他的营帐,她的情郎也就不会情绪失控,最终被她阿爸的下属失手打死,如今她每天夜里,都还会梦到她的情郎,梦到他凄凉的死状,她很心疼,心疼自己的命运,心疼自己心里最爱的那个男人。

淮夫人的眼眶微微有些红,但很快便被她小心谨慎地掩盖了过去,她垂眸眼神温柔地凝视着怀里熟睡中的智儿,在这世上,除了智儿,没有什么能让她费心去看待。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静默,良久,桑律才开口打破沉寂道,“既然想他们,那便选个日子回去看看,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去。”

淮夫人连忙站起身向他行了个大礼,“贱妾多谢王爷。”

桑律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进而道,“有些乏了,早些沐浴歇息。”

淮夫人低垂着眼眸,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同桑律同床共枕,可为了部族的荣耀,也只能默默忍受着。

淮夫人转身将智儿交给身边的大丫鬟夜霜后,便跟着桑律入了净房伺候他沐浴更衣,她为桑律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身子,即便桑律再风流倜傥身姿卓越,可在她眼里,都不是她最依恋的那具身躯,她眼神空洞地盯着桑律麦色的肌肤,就仿佛在盯着一面铜镜,她只不过在替这面铜镜擦去表面的灰尘。

“你们女子,若是心里曾经爱上过一个男子,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男子犯了错,女子恨上了男子,你说那女子,是否还会再爱上那男子?”

桑律突然的问话吓了淮夫人一跳,她晃了晃神,有些惊慌,但是沉下心来仔细一想,他说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于是淮夫人淡淡地回话道,“那要看那男子有多爱那女子,正所谓精诚所至,只要那男子不放弃,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相信那女子终有一天是会明白的。”

淮夫人的一席话让桑律似有所悟,他垂眸凝视着浴桶中水面上的波光,兀自沉吟,“精诚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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