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要赖账啊。”郑昊漾起身,压了压自己的鸭舌帽。
被识破的林桃无奈的吐了吐舌头,“好,那就去宿舍门口的超市好吧。”
在从食堂去宿舍的路上,人竟然比食堂还多,每个女生看见郑昊漾都好像得小声嘀咕几句。
郑昊漾倒是一副无所谓,轻松自得的表情,可是林桃却只得紧张的捏住裙角,手心全是汗。她可真不习惯这样被人注视和议论着。
走到小卖部门口,“老板,一瓶可乐,冰的!”郑昊漾依靠在门口对老板说道。
林桃摸出钱包,嘴里振振有词,“真有你的,这么小的事你还记得。”
郑昊漾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可乐,“那可不,我可不难让你占了便宜。”说着,便拧开了可乐瓶,灌了一大口可乐。
“你怎么说你是我的妹妹呢?”郑昊漾对妹妹这个事,还是心怀芥蒂。
林桃吃着冰淇淋,慢悠悠的说“难道不是吗?”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不是的。”郑昊漾低下了头,把鸭舌帽压了一下。
因为鸭舌帽的原因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声音淡淡的,淡的感觉没有丝毫多余的感情在里面。
“当校草的妹妹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呀。”林桃好像并未察觉郑昊漾情绪,依然开心的吃着冰淇淋,从凳子上站起来,自顾自的问郑昊漾“你好像不住校的是吗?”
“嗯,我爸在学校附近给我买了套房子。”
林桃用充满羡慕的眼神望着郑昊漾“你爸爸介意再多一个女儿吗?”
郑昊漾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来朝着林桃的头上扣去,“傻瓜,他缺一个儿媳妇,你要当吗?”
“儿媳妇还是算了,你看你的头发,他们不是说渣男锡纸烫吗?”
“嗯……我不是渣男吧?”郑昊漾轻轻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其实我还没谈过恋爱。”
林桃这一下惊讶了,“怎么会呢?大学不是恋爱的温床吗?”
“因为我,有在等的礼物。”说完,郑昊漾偷偷打望着林桃,可林桃此刻正愉快的吃着冰淇淋,看起来并未在意郑昊漾的话。
郑昊漾的心里突然开始难过了起来,原来林桃并不在意自己的话。
他从开学那天,重遇林桃就开始有一种感觉,感觉到这次的再次遇见会不一样,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故事。可是又怎么样呢?她已经是自己等了10年也未拆开的礼物。
“哎呀,冰淇淋化掉了。”林桃尖叫了一下,一瞬间把郑昊漾拉出了他的思绪。林桃的冰淇淋化掉了,刚好掉在她的白色裙子上。
郑昊漾弯下腰,掏出纸巾给她细心的擦,“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穿白裙子,喜欢吃冰淇淋,冰淇淋还总是掉在裙子上,又难洗……”郑昊漾一边擦一遍吐槽。“你啊,不穿白裙子得了。”
虽然是这么说,其实郑昊漾觉得白裙子最配林桃了。
“可是,他说我穿白裙子漂亮啊。”林桃不经意的说出了这句话。
郑昊漾擦拭白裙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手心开始不自觉的冒汗,“他是……沈一鸣吗?”
郑昊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可能是第一次遇见林桃那天,林桃提了这个名字,便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了。
……
林桃6岁的时候,妈妈给她买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林桃穿着新裙子,拿着妈妈给的零花钱,去找郑昊漾和沈一鸣一起去买冰淇淋吃。恰逢郑昊漾那天不在家,林桃只有独自一人去找沈一鸣。
沈一鸣的家在街尾的巷子里,去他家,需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后巷子才可以,以前林桃从未一个人走过那个狭窄的巷子,每次都是和郑昊漾一起去的。
沈一鸣因为家里只有他妈妈,所以其他小孩子不愿意和沈一鸣一起玩,笑他是没有爸爸的小孩子。
只有林桃和郑昊漾都觉得无所谓,一直陪伴在沈一鸣的身边,从幼儿园,到小学。
S城是一个很小的城市,整个城市只有一个小学,大家从幼儿园到小学一直都在一起。直到四年级的沈一鸣突然搬家,没多久郑昊漾也因为爸爸工作的原因而离开了,小小的林桃就剩下了自己独自一人了。
那天,林桃扎着两个羊角辫,一路蹦蹦跳跳的去找沈一鸣,在巷口的时候,看见沈一鸣正在和其他的孩子打架。
沈一鸣正巧被两三个小孩压在身下,浑身上下都是泥巴,额头肿胀,鼻子还流着鲜红色的血。
小小的林桃哪里见过这个阵仗,马上吓得尖叫起来,为首的小孩害怕林桃的叫声引来大人,准备向前伸手去捂住林桃的嘴巴。
沈一鸣误以为那个小孩要去打林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马上把压在他身上的几个小孩甩开,冲过来就给靠近林桃的这个小男孩一拳“你们敢欺负她试一试?”沈一鸣怒吼道,其他几个小孩见沈一鸣这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跑开了。
见那几个小孩跑开,林桃赶紧上前抱住沈一鸣,查看他的伤口。
就在林桃向前查看沈一鸣伤口的时候,那几个小孩气不过,又突然跑了回来,朝着他们扔石头。
沈一鸣把林桃护在身后,可是幼小的身躯哪里能挡住那么多的小石头呢,有一块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林桃的额头上,林桃的额头顿时就起了好大一个包,林桃开始嚎啕大哭。
那几个小孩依然没有停手,石头扔完了,看见捡地上的垃圾,有什么就捡什么。沈一鸣见状立马跑过去,揪住为首的男孩就开始打他,“我说了,你们敢动她一下试试!”
林桃看见沈一鸣这么奋不顾身,心里又紧张又害怕,心里揪成了一团,却依然没有停止哭泣。
把男孩们打跑后,林桃还是没有停止哭声,沈一鸣用脏脏的袖子给她擦眼泪,把林桃擦成了一个小花猫,“你别哭了,你今天穿的这么好看,再哭,就会越来越丑了。”
林桃梗咽的问沈一鸣“我今天这么穿很好看吗?”
沈一鸣点点头,“很好看啊。”林桃慢慢的收起了哭声,沈一鸣牵起林桃的手,模仿偶像剧里的情节,踮起脚,轻轻的亲吻了一下林桃的额头,“我们的林桃妹妹穿白裙子最好看了。”
“真的吗?”
“恩,你以后穿白色裙子嫁给我好吧。”
“新娘都是穿白色的呀。”
“你做我的新娘,日日都穿白裙子。”
这些童言般的动作和话语,却都在林桃以后的生活里,印下了深深的烙印,逃不开也躲不了。
林桃被沈一鸣的话语逗得开心极了,破涕而笑。
在很多年以后,知道这件往事的郑昊漾问过林桃,“如果那天,是我和你一起去找沈一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林桃微笑的说“没有不一样,不一样的是,我可能会晚一点喜欢上他。”
……
夏天的风就算吹过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凉爽,只会觉得热的不行。
林桃看见郑昊漾还在仔细的给自己擦拭裙子,有点不好意思,“你不用给我擦了,反正也擦不干净,我等会回寝室把它洗了就好了。”
郑昊漾仿佛没听见似的,还在那里擦,“没关系,马上就可以擦干净了。”
郑昊漾越擦越用力,纸巾也因为用力的关系而变成了纸屑残留在污渍四周,郑昊漾仿佛觉得把这滩污渍擦干净,就可以把沈一鸣从林桃的心里擦去一样。
九月的高温让少年的汗水大颗大颗的落下了,砸在了白色的裙子上。汗水一碰到裙子,就迅速摊开一大块,从远处看,仿佛是烂了一块。
哪有仿佛,就是烂了一块。
林桃看着郑昊漾的表情有阵挥散不去的难过,低下头思考着什么,轻轻的捋了捋裙子,“没事啦,我回寝室擦就好了。”
郑昊漾缓慢起身,注视着林桃,想了想,还是打算继续追问“是沈一鸣吗?是他说你穿白裙子漂亮所以你才会穿的对吗?”
林桃听着这句话,不知道是郑昊漾的语气太过悲伤,还是因为沈一鸣的名字。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林桃的心。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见他了。”
林桃没有正面回答郑昊漾的问题,但是郑昊漾已经确定了答案。
“夏天真的太热了。”
郑昊漾点点头,
“我好想回家,S市一点也不热。”
郑昊漾还是点点头。
林桃看着郑昊漾像个机器人版只会点头,鸭舌帽压的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低,“喂,你别点头了。”
郑昊漾还是点点头。
林桃浑身都是汗水流过的粘稠感,此刻的她感觉极度不舒服。“我回寝室了,想睡个午觉。”
“好。我也回去了。”郑昊漾把已经压的很低的帽子压了又压。“我走了。你自己回宿舍吧。”
头也不回,郑昊漾就这样离开了。
“好的。”林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能看得见郑昊漾的背影。
……
回到家里,郑昊漾脱了衣服,就往淋浴间走去。
拿起花洒,不停的往自己身上冲着水,他仰着头,看着洗浴间的天花板,不断的想着林桃的那句话。
他说我穿白裙子漂亮。
他说我穿白裙子漂亮。
他说我穿白裙子漂亮。
这仿佛是一句魔咒,郑昊漾突然猛的锤了一下墙壁!
“可恶,我是哪里错过了什么吗?”
水依然稀里哗啦的流淌着。整个房间仿佛只剩下水的声音。
片刻,郑昊漾便裹着浴巾,裸露着上半身,走出浴室。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又突然想起林桃的那句话,他用手指在还有热气而残留在镜子上的雾气里写名字。
林桃
林桃
林桃
妹妹
写出妹妹的时候,郑昊漾突然停了下来。“我可不愿意当你的哥哥。”
郑昊漾走到客厅,拿出吹风机,看着放在客厅角落的篮球。
他突然想到了沈一鸣,他自己已经好多年没看见沈一鸣了,林桃也是。
顿时他如释重负般的安慰自己,林桃还没遇见沈一鸣,可能以后他们再也不会遇见的,如果再遇见,说不定沈一鸣已经有女朋友甚至结婚了啊。只要我陪在她身边,是不是一切都会有转圜。
想到这里,郑昊漾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老天爷,你让我自私一下,让林桃不要遇见沈一鸣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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