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开春,王雪就让永年找来了工匠,丈量好了地基,划好了石灰线,准备挖地基,打基础,盖房子了。

李永年也跟闸上请了几天假,准备在家里好好地照望着点,毕竟好不容易盖一次房子,百年大计,质量必须过关呢。

这农村盖房子,是要管饭的。工匠们只挣包工费,一日两餐是要盖房人家里管的,不但管饭,还要每天给每个工匠一盒烟,晚饭还要管酒。

这零零碎碎的开销,也是不算少。

王雪事先买好了大豆,自己做豆腐;又让村里的磨面房,给磨了一袋子面粉,自己蒸馒头;又到供销社买来了烟和酒。

万事俱备,就等良辰吉日,放一挂鞭炮开工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九十岁的李振友老人,走完了自己平凡而又辛劳的一生。

李振友,一八八九年左右生人,那个时候还是大清朝时期;他三岁的时候,爹就死了,十岁的时候,娘也死了;

李振友成了孤儿,靠要饭、靠跟地主家里放羊,跟算命瞎子领路,才没有被饿死;年龄大一点了,就跟地主家里当长工,三十多了还没有娶上媳妇;

三十八岁那年,幸亏十七岁的姜翠花,跟父亲赌气,嫁给了李振友,才有了四个孩子的传承,要不然就打光棍了。

白家庄村,有一伙专门操办红白喜事的管事人,这些人就指望着给人操办红白事,从里面得一点好处,赚一些吃喝。他们总是怂恿事主家里,将事情办得大一些,再大一些,好从里面,尽可能多的刮油水。

村子里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如果老人死了,八十岁以上的,就属于喜丧。只要事主家里头,儿孙满堂的,就要给予大操大办,哪怕事主家里很穷,即使借债,也要风风光光地,把老人给安葬了。

李振友是白家庄村,近几十年以来,第一个活到九十岁的,并且有儿有女,儿孙满堂的老人。

那顾老头,虽然也活到了九十岁,但是他无儿无女,没有人给养老送终,管事人没能在人家身上捞到好处,最后将人家的财产全给分了。

这说明李振友活了一辈子,没白活,混了一大家子人,比那顾老头不知强了多少倍啊。

“大家商议商议,看看让李振友三个儿子,每家拿出多少钱来啊?”管事人刘长春,抽着旱烟,蹲在大街上,周围聚集了几个头头脑脑。

“嘿嘿,这李老头三个儿子,这回得让他们好好出一次血了!”管事人李大勇奸笑了一声道。

“是平均让三家子拿钱呢?还是根据家庭条件的好坏来拿钱?”管事人孟大脑袋道。

“这老大李永利家里有钱,没得说,多少都能承受了,老三李永文也是条件不错的,没有困难,只有李永年家里单薄了点啊。”刘长春实话实说道。

“那就每家出两千块怎么样啊?”李大勇使使劲往高了说一句。

“好吧,暂时就定两千的数吧,等明日,听一听三家子有啥意见后,再做最后决定。”孟大脑袋道。

“好,就这么定下了,散了吧!”刘长春一声,大家皆回家了。

天黑了,李永利和李永年,在灵堂里守着。已经给李永文发了加急电报,估计明日他也就回来了。

“永年啊,父亲不在了,他老人家一辈子不容易,这个时候可不能心疼钱,事情办得太寒酸了,会让老庄世林们笑话咱!”李永利作为大哥,首先想到的是面子问题。

“大哥,你说咋办就咋办,俺没有意见!”李永年狠狠地抽了口烟。

然后就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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