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泽寺归来,崇光叫如玉给太尉府中的家人都送去一只从寺中求来的护身符,用香囊盛着,和送给瑞王的那只别无两样。如玉想起寺中时,瑞王收到香囊时喜不自胜的模样,不由叹息了两声,仍是出门打算挨个院子去送了。

如玉去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崇光却又从窗子里见到她顺着小路神色慌张地跑回来,心里一阵不安。

“不是让你去送东西吗?怎么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如玉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了下道:“奴婢半路上看见御史大人带人进了府里前厅,逢人便问太尉大人何在,仿佛是来找太尉大人问话的。”

崇光一听,预感事情不妙,匆匆出门向前厅走去。

前厅已被一群衙役包围,不允许她们靠近。

如玉抬出了崇光郡主的身份,衙役才有所动摇,只同意崇光一个人进去,将如玉拦在了外头。

入了殿,崇光一眼看见了叔父卫英,他背对自己,端坐在御史官面前,脊背挺得笔直,而对面的御史官正对着文书慷慨陈词。

崇光轻轻走到叔父身边坐下,卫英马上发现了她,准备训斥一句,却见对面的御史官念得投入,只好无声地斥道:“胡闹!快出去!”

崇光坐着不动。

御史官已念到尾声,崇光进来后也没听到前因,只听到御史官痛批了几句“目无圣上,专权擅势”之类的话。御史官念完一抬首,见到崇光,大为震惊,在得知她的郡主身份后依旧不卑不亢道:“下官乃是遵照朝廷律令办事,郡主虽是先帝亲封,到底是一介女流,朝堂之事还请回避。”

崇光知道御史官向来刚直不阿,言语无忌,连皇帝的威严都不惧怕,但听他如此说,仍是不快,脱口答道:“本郡主可是记得我朝律令允许女子入朝为官,没有说是女子就要回避朝堂之事啊?”

御史官气得吹胡子瞪眼。

卫英忙在中间说了几句好话,也以长辈的口气训斥起崇光:“继续在这里胡闹什么?还不回房绣花!”

崇光委屈地看了眼叔父,仍是不动,卫英看着又是心疼,轻轻低头小声对她说了句:“容儿乖,叔父不会有事的,快回去罢,再不走,御史大人可要被你气晕了,晕倒在咱府里那可就坏事了。”

偏偏御史官耳朵灵,将卫英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咳了咳道:“下官倒不至于气晕,只是下官方才说错了话,下官不应说郡主乃一介女流需回避朝堂之事。但请郡主恕下官直言,郡主自小长于宫中,深得太后和陛下宠爱,与太尉大人又是至亲,若顾念亲情回头在太后和陛下跟前为太尉大人求情,则干预律令,有悖法制,太后和陛下若因此对太尉大人从轻处罚,则公私不分,遭万民诟病;可若郡主知情而袖手旁观,又会遭人指责忘恩负义、缺乏孝道,与其左右为难不如不知情、置身事外的好。”

“可是大人,本郡主方才听见了您所说的,已经知情了。”崇光道,“照您这么说,本郡主既然已经知情,无论怎么做,都落不得好名声。”

御史官语塞,摇摇头,长长“唉——”了一声。

卫英亦是拿她没办法,继续劝了句:“容儿快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崇光道:“大人放心,本郡主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您方才数落叔父的那些罪状,倘若都坐实,本郡主自然不会在太后和陛下面前多说一个字。”

御史官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跟卫英道:“方才下官所述的罪状,太尉大人可都承认?”

“本官以为,御史大人所说的,言过其实,本官确实未经圣上旨意就私自调兵,但没有目无圣上,也没有专权擅势。”

御史官瞠目:“私自调兵还不是目无圣上、专权擅势?”

“大人为何不问我叔父因何原因私自调兵就直接扣上这些罪名?这岂不是欲加之罪?”

“容儿所说的,也正是本官想说的。”太尉接着崇光的话道。

御史官站起身道:“好好好,既然太尉大人已经认了私自调兵之罪,就请随下官一起去趟刑部吧,由刑部尚书大人接着审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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