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乎也很满意,倾身向前,右肘伏案,“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比如家里人的一些事。”

一听这话,李乐桃联想到了刚才在厢房那个青衣内监的指点,她觉得皇帝是在暗示她可以开始检举父亲了。父亲在太学为官,品级低微,虽不曾贪污受贿,但人在官场,却也做不到绝对清正。拒她所知,有的太学生逢年过节会向父亲送些礼品,父亲为求升迁,也时常到其他高官府上拜访。可现在让她把这些事告发出来,她做不到。

皇帝既问了,说明他想听她讲出来,若不讲,或许会惹皇帝不高兴。李乐桃心想能做皇帝女儿很好,可是……她还是更愿意做父亲的女儿。

李乐桃下定决心,回禀道:“家里一切都很平常,小女没什么要说的了。”

……

待李乐桃出了宫门,向送她出来的内监道了谢,望了望天,太阳已西斜了。她深呼吸一口气,顿感宫外的空气比宫里的轻松多了。

朝着远处正在等她的自家马车走去,不用再拘束着,感觉步子都轻盈了许多。

“小姐,你可算出来了!”婢女小英老远迎上来,抓着李乐桃的胳膊上下前后查看李乐桃有没有受伤,嘴里焦急地问着,“宫里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啦!”李乐桃倒是被小英弄得痒痒的,哈哈笑起来,“我可是太学主簿的女儿,怎么会被为难呢。”

“嘁。”小英撇嘴,“咱家老爷的官,也就芝麻这么大,能顶啥用。怎么样?圣上威严吗?宫里好玩吗?”

李乐桃耐心地给小英答疑解惑,边说边走到了马车旁,小英叫醒了正酣睡的车夫,李乐桃刚准备上马车回家,袖子却被身后的小英拽住了,“小姐,你看。”

顺着小英眼神的方向看去,李乐桃一眼就认出了宫门前刚刚下马的父亲。她立刻下车朝父亲奔去,“阿爹~”

李盛闻声转头,也看到了她,脸色立刻柔和起来。

李盛:“才出来?”

“是啊。”李乐桃跑到父亲面前,看着父亲身上的官袍,“阿爹是要进宫?”

李盛:“嗯,陛下密诏。快回家吧,你娘肯定等着你呢。”

“哦。”李乐桃佯装不满,实则撒娇道:“还以为阿爹是来接我的呢。”

李盛被逗笑,“还敢揶揄你爹了,臭丫头。早些时候让胡六去买了赵记的千层糕,你到家就能吃到了。”

“诶,有千层糕啊。”李乐桃听到了好吃的糕点,两眼放光,也不计较她爹不是来接她的了,“那我马上回家,阿爹快进去吧,早些回家啊。”

李盛笑着点头,目送女儿上了马车。抬眼望了望朱漆宫门,一股不安之感萦绕心头,他一个七品官被皇帝密召还是头一回。李盛将牙牌交于守门卫兵查验无误,正了正衣冠,向宫内走去。

……

李乐桃看着饭桌最中间的那盘千层糕直咽口水,“娘,天都黑了,我真的不能先吃一口吗?”

乐桃娘亲也姓李,正伸长脖子往门口望,“不能,等你爹回来。”

“哎呀~”李乐桃赖叽地拉了个长音,“这都什么时辰了,说不准宫里留阿爹吃饭呢,我们就先吃吧。”

李氏白了李乐桃一眼,“就你爹那黄豆粒大点的官,宫里会管他饭?快算了吧。”

李乐桃撇撇嘴,无聊地拿起筷子戳向最近的一盘豆腐,嘴里嘀咕:“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李氏立刻喝道:“好好的豆腐你戳它做什么!”伸手从李乐桃手中抢走筷子重新摆放好,“我是觉得不对劲,你爹以前去宫里没有这么晚还不回来的。”李氏突然挑眉看向李乐桃,一脸怀疑,“不会是你今日在宫里出了什么差错,连累到你爹吧?”

被自己娘这么一说,李乐桃也产生了自我怀疑,她仔仔细细把今日在宫里的种种回想了一遍,“没……没有吧……”难道是因为她御前失礼,打翻茶水的事?本也不是她的错,皇帝也说了不罚她。难道是不能说要做皇帝女儿?算作大言不惭,冒犯了圣驾?还是她没有向皇帝告父亲的状,皇帝觉得她不坦诚,是欺君?

李乐桃苦笑地看向正审视她的母亲,“应该……不会吧,我也没做什么呀。”

她解释的很没有底气,反倒让李氏更加确信自己的猜疑,咬牙切齿地瞪着李乐桃,“肯定就是因为你!你等着,要真是因为你害了你爹,我非扒了你的皮。”

李乐桃沉默了,她知道母亲说的是气话,来不及伤心难过,她更害怕如母亲所说,是因为她连累了父亲。她被母亲吓得忧虑不已,刚才看得要流口水的千层糕此时竟然显得如此陌生,更一点也不觉得好吃了。

一阵人马嘈杂声打断了母女二人的胡思乱想。被母亲派去宫门外接父亲的大哥和二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娘~我们和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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