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风恬月朗。
歌舞升平的热闹宴会终于结束。
忙活一天的侍女们也疲惫不堪,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到房间里,好好休憩一下。
因为主子众多,兵荒马乱的,阿笙还要帮衬着其他不熟悉府内样貌的侍女指路,还要四处踅摸着添香——
偌大一个崔府,除她之外,竟找不到一个会调香的侍女。
同房的百叶正卸着钗环,笑着回忆:“话说那萧连帅也是有趣,明明无人邀约,居然还上赶着跑到别人的家宴里面凑趣。”
阿笙正为这萧连帅的婚事头痛,闻言敷衍道:“许是别人邀约在前。”
百叶不知萧连帅想纳了阿笙,还在打趣:“一个八尺魁梧男儿竟说他最喜欢香料,还一个劲问筵席点的香是哪里买的。”
她暗啐一声:“果真是泥腿子出身。世家大族的香料哪里有外边买的,自然有专门的人调制。问出这话,我都替他羞得慌。也就是大夫人仁善,还替他转圜。”
阿笙刚吹灭了照明的灯烛,门扉就被叩响。
百叶看阿笙都已经祛了外衣,只穿着一层中衣,便自己重新插上才刚松下的发簪:“你别起,我去瞧瞧。”
那来人也没有入屋,只在转角处和百叶喁喁细语。
过了约摸一刻钟,百叶才重新进屋,试探着叫她:“阿笙,你可已睡下?”
阿笙还在想着自己的婚事,一时半会想不出个对策,哪里会这么快入眠?
她重新点燃灯烛,笑嗔百叶:“便是已经入眠,听你这么一唤,怕是也早就醒了。”
摇曳的火光下,少女不施脂粉的脸更显得铅华弗御,细嫩如早春桃花般。
太过幼弱了。百叶抓着来人给她的信也恍惚:她虽不过是个丫鬟,但借着世家崔府的光,也见过定州各家望族的小姐。
在她看来,便是大家称作十年难得一遇的定州第一美人,也及不上阿笙的妍姿艳质。
阿笙,怎么就是个婢女呢?
阿笙看这人发怔,挥挥手:“来得是哪里的书生艳鬼,把我们百叶的三魂六魄全给勾跑了?”
只要不开口,阿笙便是个玉貌花容的可人。
前提得是她不开口。
这下百叶也不再恍惚,没好气地把烛台擎过来:“你可少看点话本子吧,都看得疯魔了。”
百叶把手里的信拿给她瞧:“就算是艳鬼,也是来找你的。”
阿笙这下彻底清醒,拿过信笺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百叶:“是崔大夫人身旁的留春找你,说是在花朝节那天,有要事相商。”
阿笙疑惑:“自是来找我,为何不进门?”
百叶不在意挥挥手:“怕是惊扰你睡意吧,若说崔大夫人的侍女也和主子一样,都这么体贴入微。”
那倒真是巧,阿笙刚把烛火吹熄,来人就怕惊扰她睡意,敲上门来。
阿笙拆着信:“我倒是不知道,百叶你何时背地里与别的婢子勾搭上,是我不够温柔体贴吗?”
百叶恨得直拧她的嘴:“我的小姑奶奶,我哪里和她说过话?只不过大夫人贴身丫鬟就那么两个,宴会上我总是见到过的。”
阿笙被捏着嘴,话也模糊不清:“你怎知道她就是留春,不是还有个归春吗?”
百叶无奈地撒开手:“她自称是留春,骗我又有什么用处。”
阿笙一目数行浏览完了信。
信的大意是,留春知道阿笙不想嫁予萧连帅,而她却恰好有个法子,不过对应的,阿笙也得帮她一个小忙。若是愿意,便在花朝节申时二刻,见面详谈。
阿笙虽然明面上和大房的人没什么交集,但少有人知,她幼年学字时,却是和留春一起的。
只不过,阿笙是为了不必四处讨人嫌,让别人给她读稀奇古怪的故事。
而留春,却是受崔大夫人所命,学几个基本的字,以备将来能“红袖添香”罢。
扯远了,总而言之,这着实是留春的字迹。
阿笙若有所思,问已经进了被衾的百叶:“留春脸上是否有一颗美人痣?”
百叶含糊道:“在下巴上,阿笙你怎么知晓?”
也不用阿笙回答,百叶已经酣然入睡。
阿笙扯扯唇角,也跟着滑进被。
下巴上的美人痣?这倒确实有意思。
无论如何,这桩这人头痛的婚事终于有了解决的法子。
花朝节转眼就到了。
诘晓三春暮,新雨百花朝。
挑着担子的少女在街沿清脆地叫卖香囊,山茶混杂着水仙的清幽最先唤醒的,是一早就静候在巷子转角的少年郎。
他却偏要装作刚巧路过,不过是恰好碰到:“釉梅,不是都允许你从今往后,都可以在我的戏楼里面卖香囊。你怎么就这么贪财,还要在外面贩卖?”
名叫釉梅的少女哼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这戏楼赫赫有名的东家,鲍少爷!”
她目光灵动,眼珠滴溜溜地转:“只是,我怎么听闻,这真正置办与监造戏楼,还策划新戏的,都是那不赀之躯的崔家小公子呢?”
鲍少爷被拆穿,恼怒地敲敲她的头:“那建楼的黄白之物,是崔珩晏暂时借给我的,况且建楼的时候,我也出谋出力了。而且,也只有花朝节这一天的戏是他负责的,之后自是由我来管理!”
釉梅整理被他弄乱的头发,佯怒:“你这种朱门绣户出来的郎君,自然不知道我们穷苦人家女儿生活的不易!”
她使劲推他:“别捣乱,快回家慢慢思考如何运营这戏楼吧,你都耽误我卖香囊了!”
鲍少爷一个趔趄,不满地嘟囔道:“我什么时候捣乱来着?呵,我也是来买香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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