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寅时,夜未尽、星未阑,温敛再次敲开了燕妙妙的房门。

“师妹,晨起练功了。”

望着黑沉沉的天色和榻上正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孩,燕妙妙想换本书穿。

*

作为道门正宗,莽山仙门的弟子们有严格的作息与修习规范。

诸如——

寅时,宁心静气,冥思入定。

卯时,诵读心经,清静自身。

辰时,运转周天,修习功法。

今日寅时,温敛领着师妹和师弟端坐殿中进行第一次打坐,旨在清神明智、灵悟通窍。

寅时一刻,殿中响起了两道均匀的鼾声。

他压着性子将两人叫起,从头来过。

今日卯时,温敛领着师妹和师弟端坐殿中进行第一次诵念,旨在开蒙明理、传授典籍。

卯时一刻,殿中响起了两道均匀的鼾声。

他压着性子将两人叫起,从头来过。

今日辰时,温敛领着师妹和师弟端坐殿中进行第一次修炼,旨在洗髓通脉、固本培元。

辰时一刻,殿中响起了两道——齐刷刷的“咕噜”声。

燕妙妙举手:“大师兄,我们什么时候用早膳?”

温敛顿了一顿。片刻之后,早已辟谷多年的他,领着两个小孩进了厨房。

半个时辰之后,燕妙妙对着眼前烧得焦黑的锅,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大师兄,”她真心发问,“在你修行辟谷之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山林野果、菌菇鲜食,皆可入口。”

……那您可真健康。

又是过去了半个时辰,燕妙妙从山林中回到门派,肩上扛着一个竹篓,衣衫半湿,额上沁着薄汗。

在温敛与南葛弋一大一小双双迷惑的眼神中,她将竹篓里的几尾鲜鱼扔进了水缸。

“师兄,今日我请你尝尝鲤鱼刺身。”

*

暂时解决了用餐问题,燕妙妙和南葛弋开始正式入门练功。

莽山仙门虽有大大小小上百分支,但万种法门汇聚,终究都是隶属于修炼元神的道修一宗。

孤鸿境一支,虽无固定的修习法门,但由于飞升前的临光道君是以剑入道,连带着温敛和日后的南葛弋都走了剑修一脉的路子。穿云破月、御剑飞行,细细品来,倒也颇有几分意境。

——不过这不是燕妙妙此时应当想的。

作为一名修道界的幼稚园生,她得先从理论学起。

她抬头,望向殿中看不到尽头的书架和半空中漂浮着的各式卷轴,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三。

路漫漫及其修远兮,吾将上下左右前后远近而求索。

无尽头的理论轰炸中,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道是不是男主光环,温敛身为未来莽山第一仙君,不仅术法拔群,就连教学水平都堪称一流。虽然态度严厉疏离,可同样耐心细致。典籍上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在他的讲解之下,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待到入夜后,在燕妙妙的强烈要求下,南葛弋终究还是住回了璇玑院。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某位师兄一脸冷漠地暗搓搓对自己的亲师弟施了术法,将他周身的空间用无形的茧缚包裹了起来。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师弟日日在自己的尿渍中醒来,可却再也不曾沾到大师兄的床榻之上半分。

*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温敛百岁这一年,失踪了八年有余的临光道君回到了孤鸿境中,还顺便带回了一柄洪荒神木精魄凝练而成的宝剑。

“阿敛,”临光道君捂着心口,做出颇为不舍的模样开口,“这柄剑你可要好好修炼,要知道这可是师尊我从洪荒泥泽中费尽心机寻到的程若神木,为了降服这精魄,师尊算是豁出了这条老命、弄得遍体鳞伤……”

边说着还便撩开自己的衣袖展示手臂上的伤疤给温敛。

燕妙妙在一旁凉凉开口:“师尊,那伤疤不是您十年前同隔壁山头广元真人比试时……”

嘴被瞬间捂上。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临光道君心虚地呵斥道,“你都入我道门多少年了,怎的记忆错位的毛病还未治好?是不是洗髓没给洗干净?”

想起之前数次洗髓时经历的剧痛,燕妙妙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求生本能让她变得虚伪。

此时的燕妙妙,已然长成一个妙龄少女。山中日月无常,早在数年前,燕妙妙和南葛弋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外形容貌就已随心停滞衰老。

虽然记不清具体的年龄,但是两人的外貌,仍如十六七的少年人。

抛去临光道君的鬼话不谈,这柄剑,倒真是一口难得一见的仙家至宝、神兵利器。

眼见得宝剑飞纵九天,一袭白衣当风、衣袂翻飞,男子神清骨秀、绝尘拔俗,在天光耀目之下,那剑带动这莽山千里草木无风自动,隐隐竟有电闪雷鸣之声响彻耳畔。

“哇。”

尚是首次见到这般阵仗的南葛弋,此时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燕妙妙扯过他来:“师兄是不是特别厉害?”

少年年岁虽不小,但仍是奶娃娃的心性。虽然平日最害怕的便是冷若冰霜的大师兄,此时也十分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那师兄是不是特别好?”

南葛弋顿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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