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流领着无疆和二十名长风将士步行至营帐跟前只见立于帐中央的男子长眉斜飞入鬓凤眼目光如炬一身玄衣不着铠甲,却尽是凛冽杀伐之气然杀伐之气武将皆有战场厮杀风尘染霜并不稀奇难得的是此人身上还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胄风流。

“苏世子久仰大名。”西流对着眼前之人微微颔首道。

刚才的心神震荡不过是一瞬间而已,苏冕早已收容敛神将情绪收敛得严丝合缝不露一点端倪。他将目光重新投到眼前这个男子身上此人眉目英挺俊朗嘴角带笑,招呼打得从容自若不卑不亢,却也没有帝王家出来的人该有的霸意反而带着江湖山野的自由恣意其间还带有点文雅的书卷气。

竟有点不像是以悍出名的西疆人。

苏冕朝他抱以回笑却道:“那我该怎么称呼阁下是该叫西将军还是西殿下?”

西流似乎不以为意,随手拨了下被风吹到额前的发带“都行虚名而已。”

苏冕毫不退让道:“虚名也得有个名,世间凡事都讲究个名正言顺,此次和谈事关天下,你让苏某跟一个来历不明之人商谈天下大事,苏某恐怕办不到。”

西流听罢,似乎还觉得对方说得还挺有道理,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西流是当今西王之弟。”

“西”字姓氏乃皇族血统是在情理之中,却也出乎苏冕意料之外,不免有些好奇:“西殿下果真人中龙凤,但曾闻前任西王生有两子,一子早夭,一子登基,乃当今西王,不知……”

西流闻言淡淡一笑:“苏世子也该知道天下传言不可尽信,帝王之家总有那么些不为外人道的家事,西流皇室血脉如假包换,不会欺你便是。”

苏冕也是一笑,索要身份名正言顺,其余的倒也不便深究,他从小在帝王家长大,有八个兄弟,上有嫡子,长子,还有宠妃之子,多少明枪暗箭,明争暗斗,稍一不慎,就会被捅成个筛子,他有时还挺羡慕西疆出来的皇子,没有那么多不认识的妃后,不贴心的兄弟,极少出现手足相残,眼前这个西疆皇子闻所未闻,而今却在天下皆知的和谈之时横空出世,虽不知道从前为何被隐藏起来,如今又为何堂而皇之,但苏冕总觉得他口中的“帝王之家总有那么些不为外人道的家事”跟他们的所认知的不是一回事。

苏冕不再追问,侧身让出一条道来,“西殿下,请。”

帐内空间开阔,正中摆着张梨木雕成的桌子,质地坚硬沉重,色泽棕红温润,左右相对摆着两个座位,上面披着两条银白狐裘。

西流步入帐中,无疆和西疆二十名将士跟随入内,站于西流身后。

西流和苏冕分别落座两侧,两人在帐外一番客套较量,入得帐内之后却是直奔主题。

苏冕端然坐于狐裘之上,道:“你们归还宛州,我自当率领凌霄军退回宁川之内,两军各回边界。”声音舒缓沉静,却似乎有股铮然不可撼动之威。

西流却似完全没感受到这股威力,他怡然自得地品了口茶,缓缓道:“两军自然是要退,但若退后又即刻进攻,再次兵戈相交,此次和谈也无甚意义。”

苏冕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那西殿下还有何好提议?”

西流道:“我军已占宛州,此地易守难攻,让出扼要之地,只换取一个尚未攻下的飞雪前地,好像有些不公平,宛州再难攻下,而飞雪城损失惨重,若无时间休养生息,世子再帅大军来袭,姜朝涯恐怕要以身殉敌。”

苏冕闻声知意,听出休战弦外之音,他也知道西疆要的绝不止退守那么简单,既以占据,也不做什么慈善生意,笑道:“姜朝涯若不在,四国也无趣许多,不知道她要多久时间休养生息。”

西流开门见山道:“半年。”

苏冕闻言,低头不语。

西流知道这种和谈都要扯来扯去好一阵,即使双方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条件,还是要故意摆条件讲道理示个威,他见苏冕不语思索,想他正盘算着待会儿要分析局势摆出兵力,跟他拉锯战一会儿,果不其然苏冕抬起头来,道:“半年,够长的。”

“一个春夏而已,秋收都未到,算不得长。”西流接了句,等待他随后的拉锯。

可苏冕却未再跟他玩文字游戏扯嘴皮子,反而将眼睛从他身上离开,扫了一眼他身后,勾起嘴角,淡淡道:“若是西殿下或是您带来的人能在我手下过个十招,半年休战之约我就同意。”

话音落下,帐内有片刻的寂静。

无疆站在西流身后一语未发,一边听着两人绕来绕去相互博弈,一边看着对面之人,在想刚才为什么一瞬间两个身影会重叠,为什么方才远远望着会有种熟悉之感,难道她以前见过此人?正有些出神,没想到那人突然抬眼往这边看来,一时间与他四目相接,无疆心脏倏然一跳。

看着那双眼睛,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无疆这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双眼睛,身边西疆将士却全都被最后一句话激得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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