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还真是钱老板,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干嘛来了?”
钱磊冷不防被推个栽歪,险险稳住身子,借着德昌号门前瓦亮的白炽灯泡,才认出来,说话这人是县城里一个地痞,恍惚是叫二赖子。可是,怎么是个这么个人,原先说好的人呢?
来得人不对,钱磊又闹不清楚,究竟是计划有变,还是发生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他可不敢随便开口。
毕竟今晚的事,他做到现在,一颗心早是砰砰砰的乱跳,现在嘴上没个把门的,若是一个问错话,坏了那个马阎王的事,也坏了自己全家的性命。
因而,钱磊一边推搡着二赖子,一边频频向二赖子身后看去。可惜了,他什么都没瞧见。
二赖子今晚也是寸了,跟着自家老大找个烧锅喝到半夜,拒绝了别人要送他回去的好意,一个人栽栽愣愣的向他那个狗窝摸去,谁知道稀里糊涂竟然跑到了中街。
也是德昌号门前的电灯太亮,钱磊砸门的情形,让有点清醒的二赖子看个全,这货本来就是县城里的地痞,钱磊和屈三鬼鬼祟祟的样子,勾起他的好奇来。
要说,这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五常县虽不大,可有些事,警局里的公人未必知道,但像二赖子这种地痞却能听到传闻,比如说,德昌号似乎私下倒腾烟土。
今儿个,这个事就被二赖子想起来了,这货心中一动:
莫不成,发财的机会到了?
若是平日里没喝到脑袋跟浆糊的时候,借二赖子两胆子,也不敢跑德昌号来折腾,德昌号那是什么靠山,一个城里的地赖子过去作妖,那不是找死么。
谁让今天的二赖子喝高了呢,虽然有点清醒了,可脑袋里被大块的烟土填满了:
烟土啊,吉省禁烟,东三省别的地方可没查的那么严啊,随便捞上几块烟土,拿到南面奉天或者北面哈市一出手,还不得几百块大洋,到时候,车子、房子、娘们,要啥有啥,哈哈,那可就发达啦!
带着这么个念想,二赖子闯进了德昌号的店面,也不管开门的钱磊,自顾自的寻摸起来,偏偏钱磊还不敢插手,可是给了这小子机会。
也是钱磊之前的准备工作太完美了,竟然让二赖子一路顺着痕迹找到了灶房。
都进了灶房,那边屈三又没关上机关,二赖子眼不瞎耳不聋,顺着马灯的光亮就寻到了秘密库房里。
一见到屈三要放回去的那块烟土,二赖子眼睛都瞪圆了,这块烟土得有七八斤,算上屈三刚刚割下的一块,还不得将近十斤!
十斤烟土啊,那就是一百六十两,一两多少钱来着,三块还是四块?十斤能卖多少大洋?
二赖子哪能算明白这些,但他清楚,这些都是大洋啊,成堆的大洋!
被大洋刺激着,二赖子顾不得屈三还在,一把按在了那大块的烟土上,喷着酒气道:
“呦,这好东西可不少。”
屈三被二赖子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一激灵,整个人好悬瘫到地上,花了好些心思,这才定下心神,再看过去,那边二赖子已经把两块烟土抱在怀里,竟然还有去够另一块没开封的烟土。
没开封的烟土,一块就是十斤,二赖子算不清楚,商号伙计出身的屈三还能不能清楚么,那就是六七百大洋。
屈三也懵了,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
德昌号竟然被抢了!
要说德昌号在五常县经营了两代人,几十年光景中也不是没遭过贼、被人抢过,但近些年来,德昌号抱上了大靠山成为县城首屈一指的大买卖,就再没遇见过这种事,也难怪屈三发懵。
能抢德昌号,敢抢德昌号,屈三脑中第一个想法就是:
山上的胡子进城了。
若不然,五常县城里还有谁敢来捋德昌号的虎须?活得不耐烦了?
再一想,不对,外面没啥动静啊。
扭头细看,M的,二赖子,你个兔崽子,胆上长毛了,脑筋动到德昌号头上了!
屈三那是德昌号排的上号的伙计,又是掌柜的心腹,平日里眼里哪有二赖子这号人物,这时更是气的七窍生烟,一把抓住被拿走的烟土,恶狠狠的道:
“小兔崽子,敢动德昌号的货,老子弄死你!”
二赖子哪还管这些,仗着酒意上头,一脚踹在屈三小腹上,去你大爷的吧,老子马上就发财了,德昌号算个屁!
屈三吃了一脚,却并不松手,没得还手,索性一头撞到了二赖子脸上。
哎呦!
二赖子吃痛,感觉脸上又疼、又酸、又麻,这一记头槌撞得他涕泪横流,加上刚喝了酒身上乏力,平时打架的本事使不出一半,一时间竟和屈三僵持上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个刺耳的惊叫声:
“抢劫啊,快来人啊,有人抢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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