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叶璧拽着裙子的手停在空中,滚着重纱边儿的冬裙领子遮住她下半张脸。她心思纤细,闻言先是微微一愣,又悄悄偷看吕辛荣的神色。
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听着有些不高兴?
吕辛荣闷哼了一声,他虽长了一张俊秀的面孔,但脸部轮廓清晰,是好看的、坚毅的线条,平素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很吓人,此刻生起闷气却显得有点可爱?
赵叶璧忽然笑了起来,她敏感地察觉将军的不悦并不是真的发怒,便将裙子放下,猫儿似的步子轻轻凑到吕辛荣身边。
她拿起梳妆台上一支珠钗,笑眯眯地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掌心朝上把珠钗递到吕辛荣面前。
“难道不好看吗?将军……”
赵叶璧咬着唇,她眼睛里常含着一汪水,天然带着让人怜惜的楚楚可怜,偏声音又柔柔糯糯好似撒娇,吕辛荣每次听到都会觉得心头不禁默默一动。
吕辛荣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姑娘置气很可笑,尤其是因为方才那么荒唐的理由。他接过赵叶璧手上的珠钗,抬手一别进赵叶璧梳着的发髻里。
珠钗歪歪斜斜,但莹白的珍珠倒是挺衬她的。
赵叶璧摸摸发髻上的钗子,模模糊糊觉得将军又变得开心点了,将军在她面前一直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身边人都害怕他,连她自己早些时候听了将军坑杀万人的事也瑟瑟发抖,生怕将军是个杀人狂魔,挥挥手就要她小命儿的那种。
但是,今夜她从周副将所讲的那些事儿里看见了另一个吕将军,一个勇武有谋而坚毅担当的好将军。
将军虽然战场对敌人心狠手辣,但手下军纪严明,善待边城百姓。
若不是有将军这样的人在边境前线冲锋杀敌,又如何有她们这些百姓在后安安心心过日子?
赵叶璧意识到自己对将军之前的全是偏见,又想想自己冲喜以来将军从未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做过什么,倒有些读书人的君子之风。
因而,她便不那么怕他了。
“睡了睡了。”赵叶璧俏皮地冲吕辛荣眨眨眼,嘴里又轻又快地道了一句,便转身要去合上衣柜的门。
她难得有这么活泼的一面,吕辛荣知道赵叶璧怕他,可谁不怕他呢?
赵叶璧的小圆脸是有福讨喜的那种,而这一笑就像一抹飞虹,罕见却夺目耀眼,晃得吕辛荣有些眩目,他觉得冰冷的胸口被烫了一下。
“那件好看,明天穿它!”
衣柜门刚要合上时,吕辛荣忽然哑着嗓子出声,赵叶璧有点惊讶,回头看他手指的方向,再顺着方向拎出来一条。
“唔……有点艳?”赵叶璧歪着脑袋,看手上那件桃色的锦缎绣芙蕖纹长裙,迟疑了片刻慢吞吞开口。
“好看。”吕辛荣别过头,目光不再看赵叶璧,解下因沾了夜露而冰冷的外袍,挂在架子上。
赵叶璧恰如人面桃花,灼灼而开,二八年华,粉嫩娇艳。
吕辛荣记得一点小时候,那时他还不是摄政王吕毅的养子,同他做猎户的爹娘生活在僻静无人的小村。
小不点的吕辛荣最爱缠着爹爹带他进山追兔子,山上有遍野的山桃花,夕阳时分天边绚烂的红霞同山桃花相互映衬。那片红色至今牢牢印在他的记忆里,半分不曾褪色。
赵叶璧见吕辛荣不再理自己,只能心里道一句“好吧”,将桃红色的长裙单独挂出来明日换上。
黄姐姐同将军都爱艳色?这不俗气吗……难道是她的眼光有些问题,不懂欣赏真正的好看么。
屋里没有多余的被褥,赵叶璧觉得有些尴尬,吕辛荣倒是从床上直接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当褥子,然后和衣躺下。
“将军这样不冷吗?”赵叶璧有些不好意思。
吕辛荣觉得并无不妥,行军打仗时比这艰苦的日子多了去了,身下柔软,屋内暖和,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习惯了,快睡。”他翻过身子,不去看赵叶璧。
赵叶璧踮起脚吹灭蜡烛,钻进被窝里,愧疚地看一眼吕辛荣宽厚的背影,将眼睛一闭。
次日,天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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