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香万万没想到,她一个普通的小白领也会加入穿越大军,并且成功穿成了路人甲。

一切的一切,还要从那个被加班的夜晚说起,如果说金字塔底层苦力的日常是被榨光最后一滴汁水,静香把自己丢上公车的时候,已经从一颗水晶葡萄变作葡萄干。

夜色深沉,路况极佳,司机使出漂移的手段,颠来倒去,左摇右晃,送人昏昏入眠,静香这一觉睡得一言难尽,醒得心有莫明。

四下无人的小树林,是发生故事的好地方,静香抬头,四十五度的仰望带着淡淡的忧伤,日光清澈,穿林而下,落在她指间,有些温暖,偏让她狠狠打了个冷颤。

二话不说,她对着脸颊就是一把狠掐,骤然而来的疼痛货真价实,她认了,这不是梦。

微微肿起的腮帮,根本不算个事儿,头顶的天空湛蓝,同她见惯的也相似,但一双脏兮兮的小手,配上短胳膊短腿,外加一身样式古朴的粗布衣裳,这问题就大发了。

此前该是有雨,她身上衣服半湿,脚下泥泞,四周除了她的小脚印,再不见旁的。

荒郊野外,悄无人烟。

走失?遗弃?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美妙。

她现在应该绝望?愤怒?歇斯底里?

呵呵。

一个没有主角光环,被世界遗弃的路人甲,腹中叫嚣的饥饿真实且猝不及防,认命活下去才最重要。

理想一贯丰满,现实总是骨感,一顿操作猛如虎,伤害只有两点五,折腾到两眼直冒金星,静香费力地嚼着脏手里三支新挖出的草根,心头发凉,就她这点野外求生手段,饿死就在眼前。

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原本寂静一片的林子,远远传来些动静。

静香循声而去,眼前树木渐做稀疏,竟叫她寻到一条隐在林间的道路,尽头遥遥可见一行人自远而近,前方有人骑马开道,衣着干练,后面车架随行,缓慢从容。

岁月再静好,都是旁人的,她要碰瓷。

静香抓了把泥抹在脸上,顺手在头发上狠狠扯了两下,掂量准时机冲了出去,却没料到这新得的小身板实在饿得太久,并不适合冲刺运动。

刚跑出两步,她脚下一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运气这东西很难琢磨,她一路跌到谷底,终于溅起些许水花,引路的年轻汉子头一个发现异样,叫停后面的人,下马查看。

他一身青衣,长相憨厚,筋骨有力,动作利落,大步上前,很快瞧见静香歪在路边的小身子。

几乎是同时,后方马车内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谢安,前面何事?”

回身来到马车前,谢安拱手行礼。

“少爷,是个小孩子倒在路边,粗瞧着像是饿晕的。”

“此处偏僻,只有一人?”

“是,瞧着约莫十岁,瘦瘦小小,脏兮兮的。”

“我知道了。”

车内之人的声音带着了然。

“把那孩子抱进来吧,再拿些干粮和水进来。”

“少爷,这…”

谢安心中犹豫,那孩子虽然瞧着可怜,却来路不明。

“此地偏僻无人,亦无村舍,无处托付,留人在此,明日怕是会添一具尸骨。”

他的声音很缓,字字在理,由不得人反驳。

“我知你担心,一个小孩子,无妨的。”

“是。”

径直过去将地上的人抱了起来,怀中轻飘飘的感觉让谢安动作一顿,这娃娃真瘦。

静香此刻形容确实可怜得紧,谢安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打消,利索地将她抱进马车,打点好一切,引着一行人继续赶路。

马车行得慢,路面却不平,被晃醒之时,静香一双小手揉揉眼睛,心有惊喜。上有车顶遮天,下有薄被暖身,她眼中却只有近旁的案几上的一小盘点心。

饿到此时,她已眼放绿光,抓了吃的只顾不要命似地往嘴里塞,吃到两腮鼓鼓,马车却忽然重重颠了一下,一口点心咽到一半,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噎在她喉咙里。

要完。

静香攥紧一对小拳头奋力捶着胸口,拼命想要咳嗽却咳不出来,眼前发黑之前,近旁有人递过只救命的水袋。

她一把抓过,朝嘴里连灌几口,终于将气喘顺了,回过神来,才觉出有人正拿掌心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轻且缓。

“多谢…先生。”

跪坐着转了个身,静香圆睁着眼睛,她面前的男子二十岁年纪,一身靛蓝衣衫,玉簪束发,面容清瘦,一双眼睛生得极有神采。

“不谢。”

他靠坐在一张矮榻之上,背后倚着软垫,身前覆有薄被,唇角是一丝浅笑。

“别急,慢些吃。”

沉默地点点头,静香眼里只有那一碟点心,风卷残云,扫光食物,她再灌了几大口水,心中微松,跪坐原地,垂眸不语。

“你,饱了吗?”

“我饱了,多谢,先生。”

“不谢。”

举手之劳而已,他轻轻摇头,声音放缓。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倒在路边,可以告诉我吗?”

这些事情,谁知道呢?

静香紧紧握了衣服下摆,声音里是局促还有惶惶不安。

“爹娘叫我,阿香。”

酝酿片刻,她添了些哭腔。

“家里穷到揭不开锅,就把我卖了,我跟着一个婶婶走了很久,后来,偷听到她要把我卖到青楼,我心里怕,就逃了出来,一直跑,一直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跑进一处林子,躲了起来…先生,我已经饿了…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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