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侯爷!”

四月初八,定国候府锣鼓喧天,十里红妆惹人钦羡,门庭若市,唯独杵在那的老侯爷须发皆白拉长着脸。

“姐,你可真是好命,这说来还得是爹爹的功劳,不送你去定国候府哪有今日,你说是吧?”

苏俏站在为她梳妆的红娘身后,赔着笑脸。

苏九儿瞧着铜镜里的自个儿,凤冠霞帔,朱唇润泽,不过及笄之年,生得是俊俏,偏生差点死在家人手中。

“是啊,九儿,你妹妹年纪小,当初你可别怪爹娘狠心,啊……”后母王氏尾音的一声“啊”,揣着的是小心翼翼。

今时不同往日,苏九儿那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世子的小妾,要嫁的是定国侯独苗!

世子爷陆尘霄年方十八,本是定了门亲事,正房是留给公主的,谁敢跟皇家争大小,做个偏房,已是莫大荣幸。

“咕咚咕咚。”

苏九儿秋水般的眸子最后瞟向靠着门框饮酒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吊儿郎当,喝得醉意熏熏训斥道,“苏九儿,你记住,进了定国侯府别给老子惹是生非!”

苏九儿浅浅一笑,眼底冰凉。

红盖头落下,她知道,她算是摆脱了这个家,不用卑微的去死,但未来未必会好过。

新婚的住处,清欢院。

已是戌时,千灯红帐,鸳鸯枕,却不见郎君来。

苏九儿坐得久了,小手压在膝盖骨,坐相端正,不敢动一丝一毫。

他怕是不来了吧?

“嘭。”

踹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苏九儿身板抖了抖。

“现在你可满意了?”

低沉的音色,末了伴着声冷笑,陆尘霄幽冷地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新娘子,深冷眼底填满讽刺。

苏九儿缓缓起身,朝着他的方向跪下去,手垫着额头磕了头,“谢世子爷救命之恩。”

那时,她笃定了世子是个心善之人,所以孤注一掷,他彼时全然可以推开她降她勾引之罪,但是他没有,便是传到侯爷跟前问话,也是一声不吭。

他不过是,想留她一命。

“谢?”

陆尘霄笑,长腿迈开揪着她艳红的衣裳拎起来,狠狠地将她扔在床榻上,“苏九儿你记住,你会为你的卑鄙付出代价,从今往后,本世子不会再踏进清欢院半步!少夫人,好个少夫人,余生守活寡,老死在这里!”

他始终没有掀开她的盖头,苏九儿却可以想象到他怒不可遏的神色。

房门关紧,脚步声远去,苏九儿没有哭,她淡然自若起身,扶着那窗台,目送着男子背影远去。

自作孽不可活,她从没奢求过能讨得他喜欢。

一大早,婢女素时便为她更衣梳髻,已婚之人盘起头发,一支玉簪点缀,像样的首饰没两件,定国侯府的聘礼小气得紧。

“儿媳给爹娘请安,望爹娘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厅堂里,苏九儿中规中矩地跪在定国侯和正妻柳夫人跟前,端着杯茶水奉上。

“这还请什么安呐?倒如今鼠辈也敢和侯府攀亲,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阴阳怪气的讽刺源自于二房兰氏,本身是潮州富商之女,与定国侯成亲已有二十余载。

苏九儿跪得笔直,一句怨言也没有。

兰夫人所言并无过错,她便是那恬不知耻攀荣华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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