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眸注视着甄玉棠,阮亭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

甄玉棠轻笑了,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我大伯父说,你之前拒绝过一次,为何你又来甄家提亲了?”

阮亭这个举动很反常,可甄玉棠以前试探过阮亭,他没有像她一样重生。

既然阮亭没有重生,又怎会主动求娶她?真是奇怪。

为何去甄家提亲?原因有许多,最重要的一点,是阮亭不想看到甄玉棠和别的男人在一块。

那天在甄家铺子里,看到张韶元对甄玉棠觊觎的目光,当时阮亭修理了张韶元一顿,仍不解气。

他想把甄玉棠娶回家,这样,其余男子再也不能觊觎她。

薄唇轻启,阮亭道:“甄大小姐瑰姿艳逸,想要求娶你的男子不是少数,我也不例外。”

这是他第一次对女子说这样的话,阮亭耳廓微微泛红。

阮亭倒挺直白,难怪上一世阮亭不喜欢她,也没少和她做那种事情。

甄玉棠平淡的“哦”了一声,她也没什么想问的,不管阮亭因为什么原因来甄家提亲,这都不重要了。

气氛安静下来,阮亭想起来,每次他和甄玉棠单独相处时,他们俩总是没什么话可说。

可甄玉棠与其他人在一块儿,不是这样的。

阮亭出了声,“明日府学开课,所以我需要去府学读书,等月底我会回来。甄小姐,是我主动求娶你,我会好好待你的。”

甄玉棠微微颌首,“嗯”了一声。

阮亭继续道:“我已找了媒婆提亲,等纳吉之后定下吉日,我平日多在府学读书,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甄小姐见谅。”

甄玉棠露出一个得体的浅笑,“你无需这般客气,你认真读书就是,婚事不着急的,何时成亲都可以。”

视线流连在她的玉面,寻常姑娘家要成亲,总是会觉得高兴,可甄玉棠一如既往的淡然。

甄玉棠想找一个上门夫婿,他明明知道她的想法,却还去甄家提了亲。

阮亭承认,是他耍了手段,依照甄远山和甄远林的性情,只要他去提亲,他们俩是一定会同意的。

甄玉棠刚才那番话着实善解人意,然而阮亭心里并不是滋味,他宁愿她不要那么善解人意。

阮亭打破了沉默,“那我先回去了。”

甄玉棠起身,“好,我送你出去。”

出去厅堂,徐氏就在外面等着,她看着甄玉棠和阮亭,一个脸色平淡,一个神色清冷,没有一点儿未婚夫妻该有的亲密。

她露出笑,活跃着气氛,“玉棠,你瞧,这是阮亭亲自打来的大雁。”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按照习俗,男方登门提亲,要送上一对大雁,象征一夫一妻,矢志不渝。

许多男子御射功夫一般,是托别人打的大雁。

甄玉棠看了几眼,本该一对大雁和睦的待在一块儿,阮亭打下的这对大雁倒是有趣。

她和阮亭从厅堂里出来之前,两只大雁很是安静,可一见到他们俩,这对大雁闹腾了起来。

两只彪壮的大雁,互相对视着,嘎嘎的叫着,像是在吵架一样。

等过了一会儿,其中一只大雁安静下来。另一只大雁又嘎嘎了两声,抬起脚爪踢了几下旁边的那只雁,还用喙啄了那只雁的脖子一下。

甄玉棠噗嗤笑出来,“这对雁挺有趣的。”

徐氏也看笑了,她仔细看了几眼,“安静下来的那只是公雁,啄了那只公雁的,是母雁。”

一听,甄玉棠乐了,这对大雁倒挺通人性啊。

前世她和阮亭也是这样相处的,每次闹矛盾时,阮亭总是一言不发,可他越是这样,甄玉棠越是生气,气得只想踢他几下。

看来一切都是注定的,阮亭亲自打来的大雁,尚且相处不和睦,这预示着,他们俩的亲事,也不会相敬如宾。

阮亭也在看着那对大雁,他在想,这只母雁也太凶残了些。

等成亲后,甄玉棠肯定不是悍妇,甄玉棠性子有几分骄纵,却是口硬心软之人。他肯定不会像这只公雁一样可怜。

徐氏也觉得奇怪,她娘家姐妹几个,包括她自己定亲时,男方送来的大雁,都没有今日这对大雁这般闹腾。

徐氏急中生智,“闹腾点好啊,小夫妻成亲,哪有一辈子不拌嘴的,吵过了,闹过了,把事情说清楚,还能和和睦睦的过一辈子。夫妻俩的感情,越是拌嘴,反而越亲密。”

听到这话,甄玉棠笑了下,她和阮亭是亲密不起来了,注定要辜负大伯母的心思了。

送走阮亭,徐氏殷切的叮嘱,“玉棠,我看阮亭那孩子,不仅功课出色,还能自己打下一对大雁,身手也不错。当初你伯父向我提亲时,那对大雁是你爹还有你二伯父,他们兄弟三个合伙打下的。阮亭这孩子也挺懂礼的,举手投足带着一股矜贵气儿,伯母觉得,你和阮亭成亲后,一定能过到一块儿去。”

甄玉棠只管听着,等徐氏说完了,她道:“伯母,我知道了,我的亲事,就劳烦您替我操心了。”

徐氏道:“不操心,伯母高兴着呢,等你成亲了,你爹娘在地下也能安息了。我刚才把你的生辰八字给了阮亭,等纳吉之后,就定个好日子。”

阮亭回到阮家,对着王娘子道:“娘,我已找媒婆去甄家提亲,明日我要去府学,我的亲事要劳烦您准备了。”

王娘子还是挺满意与甄家结亲的,甄家财大气粗,到时候给的嫁妆绝对不少,“我是你娘,自然要操劳你的亲事,你就放心吧。甄小姐的生辰八字,你可拿到了?”

阮亭道:“拿到了。”

王娘子又道:“那你把她的生辰八字给我,我去找个算命先生算一算。”

阮亭准备把写着甄玉棠生辰八字的纸张递过去,突然他改了主意,“娘,县城里的算命先生不一定靠谱,我还是去府城找一位算命先生吧。”

他不在家,如果占卜生辰八字出了问题,依照王娘子的性子,是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王娘子也没多想,“行啊,既然你认识的有算命先生,我就不掺合了。”

第二日,阮亭去府学,与荀学政在码头分开后,阮亭离开码头,朝府学走去。

路面摆摊的算命先生拦着他,“这位公子,可还记得老夫?”

循着声音看过去,阮亭并不陌生,这位算命先生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曾经拦着他,问他是否梦到了旧人,还说他与旧人有前世的姻缘。

阮亭走过去,那算命先生看着他,“公子近来可是有好事?”

阮亭道:“是有一桩好事。”

算命先生手指动了几下,“老夫算出来了,先贺喜公子了。”

这个算命先生有几分真才实学,阮亭在摊位前坐下,“请问怎么称呼先生?”

“鄙人姓袁。”

阮亭问道:“袁先生可否帮我测一下生辰八字?”

袁先生道:“相逢即是有缘,自是可以。”

阮亭把写着他与甄玉棠生辰八字的纸张递过去,“这是我与甄小姐的八字,劳烦袁先生占卜吉凶。”

那个算命先生拿起金龟壳,口中默念了一句,挥手一撒,六枚铜钱哗哗散在桌面上。

阮亭盯着桌面,看到卦象,脸色一凝。

作者有话要说:“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出自匏有苦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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