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玉卿一直都娇娇弱弱的,据说是先天不足。三天两头的,总离不了药。
母亲私下悄悄说,那是个药罐子,就算他们再亲近,你姨妈也不会同意娶进门的。再说她如今父母双亡,只不过倚仗着章府老太太讨生活罢了。说着有意无意地上下打量我一眼。
我颇为难堪,娇嗔道:“娘!”
其实与她相比,我的家世又能强到哪去呢?只会更差罢了。毕竟郎家家大业大,就算郎老爷已逝,那也是廋死的骆驼比马大。而我父亲做了十几年的县官,可谓两袖清风,临终前给我们母女留了薄田几亩。
至于容貌,我更是颇有自知之明。
我唯一的强项,也许是自小身健体康,无病无灾吧。
前几天听说媒人上门,来给二表哥提亲,是恭王府的小郡主。
重阳节那天,二表哥曾陪姨妈去城外的隆福寺上香。隆福寺平日里香火就很旺,每逢节日,香客更是络绎不绝。小郡主就是在后面的客堂吃素斋时,偶然看到二表哥的。
京城一直盛传章尚书家的小公子生得仪容不俗,然而官宦人家的小姐们毕竟养于闺阁深院,亲眼见过他本人的寥寥无几,只不过听些见过的长辈们口口相传罢了。
目光从二表哥脸上扫过,小郡主当下就一个愣怔,三魂丢了两魂。
关于这一点,我深有同感。
前几天,连着下了几日雪。这日,雪霁天晴,梅园的梅花傲雪开放,在屋子里憋了一冬天的女眷们相约去赏梅。难得的是章老太太也一起来了。
大家一路说笑着,走着走着就自然地三两一群散开来。母亲和姨妈以及章家几个叔伯媳妇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以防有什么闪失。我们几个小辈早连跑带走跑到前面。一株梅树的几根枝条探到了花径边,我忍不住轻轻拉下开满花朵的花枝,深深地嗅着梅花的芬芳。再一抬头,章家几个小辈已跑到前面,团起雪球,准备打雪仗。
这时,走在后面的姨妈她们也赶上来了,停步朝另一边看着。顺着她们的目光望过去,我看到一株开满花朵的梅树下,二表哥正抬手去折一枝梅。身后几步远处,郎玉卿手里握着几枝梅,微微地仰着头,专注地看着正折花枝的二表哥。火红的狐裘似乎点燃了她雪白的肌肤。
树上的积雪随着微风扑簌而下。
我们静静地看着他们。红梅白雪,公子佳人,交相辉映,真是美哉。
章老太太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姨妈轻声道:“母亲不必忧心。卿儿也算得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将来定能觅得佳婿。”
章老太太缓缓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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