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思懿堂,我们先回涤松苑净手洗面,稍作休息,而后便前往厅堂,和家人一起用早饭。
新媳妇成亲后第二天认亲,住在隔壁街的两个堂叔堂婶也会过来。
姨丈是章老太太的独子。听闻当年他父亲章老太爷曾有过一房妾室,亦曾育有一子,但早在幼年已夭折。那妾室直至章老太爷在姨丈少年时故去,也再未曾生养。因此,与章府最近的,便只有姨丈的两个叔伯兄弟了。
“咕噜咕噜……”
我肚子里突然发出几声响亮的声音。还来不及尴尬,紧接着又是几声。我连忙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瞅一眼身边的二表哥,却见他面如秋水,波澜不惊。
我暗自松了口气。又想起随行的芸儿和佑安。就在我们身后几步远,也不知是否听到这令人尴尬的声音了。
仔细一想,我这才记起,昨日几乎一整日都没怎么正经吃东西。又忙了这一早上,真是想着什么都香啊。
饥饿的感觉一旦被唤醒,就再无法掩藏。站在厅堂进门处迎候长辈们前来时,我肚子里的咕噜声一阵紧似一阵。
忽然就想起儿时父亲审过的一桩案子。
案子很简单。就是一个男人,被他妻子告到县衙,说丈夫终日里只管他自己酒足饭饱,完全不管家中妻儿的死活。把那男人传到堂前一问,男人说他自己也没钱买食物,每次都是去朋友那里蹭吃蹭喝的。父亲问他为何不顺便给家中的妻儿带些食物回去充饥,或者借些钱先给妻儿买些吃食。他说自己好歹是个秀才,如何能做那些有失颜面的事呢?父亲没说什么,放他回去了。我当时大约十来岁,听说后,很气愤地问父亲,不管妻儿的死活,只管自己逍遥,难道就不该治他的罪吗?父亲摸着我的头,叹气道,夫妻之间确该相互扶持。但这个秀才,并不是像他自己说得那样,出去找朋友胡吃海喝。我好奇地问,那他去那里吃东西的啊?莫不是青天白日的去别人家偷了吧?可也不能总去偷而不被发现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忽然又想起这个人来,追着父亲问,他仍旧没说什么。还是从衙役那儿追问出来,原来那个秀才经常出去偷吃新坟墓上的祭祀品。只是碍于读书人的面子,不肯明说。
我隐隐地觉得,肚子比面子更重要。可是,又好像面子要比肚子重要些。想来想去,也弄不明白究竟哪样更重要。
先进来的是姨丈的妾室秦氏生的儿子,章府的小公子章玿,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因为是自家人,所以提前过来等着迎接客人。
章玿瞧着二表哥,叫道:“二哥?”
二表哥看着远处,不知在思考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思考。
章玿嘻嘻笑着道:“二哥真的成傻子啦。”
“闭嘴!还不问你二嫂好?”姨丈训斥道。
章玿撇撇嘴,哼了一声,叫道:“二嫂早安。”
这时,候在堂中八仙桌旁的姨妈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而后,又转向姨丈,似乎冷哼一声。姨丈拉下脸,冲章玿道:“还不赶紧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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