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他便不再回书院,四处游荡,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想以此惩罚自己。直到有一日,他来了云城,机缘巧合下,他入了这“御衣院”。

萧云鹤从那段尘封依旧的往事中,回过神来。“我们进去吧,别让你的两位小友等着急了。”说着,他提起铲子,往屋内走去。

此时,屋内,绯衣男子正在追问着汐云的姓名,汐云也不去管他,拿起酒杯,品尝着佳酿。酒色呈浅黄色,闻之有股清新淡雅的香味,没有刺鼻的酒精气,她喝了一小口,觉得有种果子的香甜,十分可口,不免又多喝了一口,不一会,一杯已见底。

汐云拿起酒瓶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她不再浅尝,而是直接一杯都喝尽。

当萧云鹤和萧景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汐云面色红润的坐在那里喝酒。萧云鹤,几步上前,将汐云手中的酒瓶和酒杯都夺了过来。

“你这小女娃,真是贪杯,这酒一杯便能醉人,何况你这喝法。”

汐云还不依不饶的想要拿回萧云鹤手中的酒瓶,嘴里念叨着,“你这人,真是小气,不就一瓶酒嘛。”

萧云鹤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萧景瑜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送这女娃回去吧。”

萧景瑜还想说什么,萧云鹤对他摆了摆手,让他离去。“切记,珍惜眼前人。”他不想萧景瑜跟他一样。

萧景瑜知道多说无益,明日寻机再来。他拉起汐云的手,就往门口走去,绯衣男子见萧景瑜拉着汐云,起身说了声,“告辞”,跟着出去了。

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萧云鹤拿起手中的酒瓶,自己喝了起来,心里却多了一份忧心。刚刚他就知道这个小女娃定是喜欢萧景瑜,因为她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停留。只怕,他的情路会更加坎坷。

四·醉酒

萧景瑜拉着汐云的手,还没走出门,汐云已经有些醉的走不了路,趔趄的险些摔倒在地。他看着她,俯下身将她抱在怀里,向前走去。

绯衣男子,一看萧景瑜抱着汐云,心里便有些异样,他想上前去,将女子抱过来,可是萧景瑜没有给她机会,径直走了。

此时,汐云看着眼前的萧景瑜,她想要看清那副面容,可是眼前一片模糊,脑海里回荡着绯衣男子的问话,她叫什么。“我叫柳汐云,记住了。”她对着萧景瑜说道。

怀里的人,一直再重复着自己的名字,萧景瑜只好轻声的说道:“记住了。”他话音刚落,汐云似是很满足的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沉沉睡去了。

这是萧景瑜第一次抱着一个人,还是个女子,他仔细端详着怀里的人儿,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想要守护着她。

天色已是黄昏,等他们路过“聚雅阁”时,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今日参加“赏樱会”的诸人,已下山去了。

沿着下山路的,走了一会,山下普光寺响起了一阵钟声。钟声像是在给萧景瑜敲响似得,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怀里依旧安睡的人儿,他转身将怀里的人交给了身后的绯衣男子,疾步向山下走去。

跟着身后的绯衣男子,对萧景瑜这一举动,有些困惑不解。刚刚无论他怎么跟他说,他都不肯将汐云给他,为何突然,将汐云给他。

汐云感觉自己一阵颠簸,又恢复了平静,她睁开迷糊的双眼,想要看清什么,可是也只看到一抹绯红,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既然汐云已经在自己的怀里,绯衣男子也不在管其他了,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汐云,慢慢的向山下走去。

此时,山下普光寺里柳任城,有些焦急的跺着脚,他刚回府才得知,汐云瞒着她们混进了山里。他急忙又回到了这里,正在跟方丈智仁大师商议,上山去寻人。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柳任城只带了几个小和尚一同前往,刚走到入山的门口,便看到有个人影似乎怀里抱着个人,慢悠悠的下山来。

见此情形,柳任城一颗心又紧了紧。等到看清来人,他发现此人正是玉琼书院的掌院慕容绯,而他怀里的人正是汐云。他险些晕厥过去,小和尚急忙搀扶住他。

他有些踉跄的走上前,将汐云抱过来,闻到一股子清香的味道,还有淡淡地忧伤。看着紧张的柳任城,慕容绯淡淡地说了说句,“她无事,只是醉了。”

睡着的汐云,还不知道为了她,李娴正在家里担忧的抹泪,柳任城也是担心的像是老了一岁。

听到慕容绯说,柳任城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能稍微放下些了。他抱着汐云,感激地跟慕容绯说道:“多谢慕容掌院救了小女。”便转身往普光寺门口走去。

怀里的人,被人抱走了,慕容绯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在山上,他也听到了汐云的话,她原来叫“柳汐云”,想到这,他又开心了起来,他必定会将她一起带回“玉琼书院”。

自从山上下来,小伊便觉着萧景瑜有异样,手里虽然拿着一本书,却许久不见他翻动一页。而眉头紧锁的萧景瑜,脑海里还是那个巧笑倩兮的身影,挥之不去。

萧景瑜放下手中的书本,对小伊说道,“小伊,去给玉姨传个信,让她明日在升平客栈等我。”有些事,该是时候明了了。

小伊走出门,站在庭院里,拿出了笛子,对着夜空吹了一曲。不多时,夜色里穿来一阵琴音,小伊高兴的回转屋内,对着萧景瑜说道,“玉姨说,她明日会等你。”

李娴站在府门口,等着讯息。看到柳家的马车停下,她急忙上前,柳任城抱着汐云从车内出来,也着实吓着她了,还好听柳任城说是“醉了。”放了些心。可是另一层担忧又袭上她的心头,汐云为何会喝醉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李娴不放心的,把汐云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发现并无不妥,便嘱咐凝香好生照看。便回了房,“娴儿,下次万不可再让汐儿轻易出去。”柳任城声音有些严肃,其实,他都知道汐云喜欢偷溜出去玩,李娴也是惯着的,经此一事,他不得不小心起来,汐云是她们唯一的孩子,容不得半点损伤。

李娴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心中也是愧疚万分,要是汐云有个万一,她也不想活了。柳任城看着眼前抹泪的人,便放缓了语调,“娴儿,我知道你疼惜女儿,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如何是好。”

“任城,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让她再胡闹了。”这次事情,也让李娴开始警醒起来,以后得管束一下汐云方好。

这一夜,汐云在醉梦中,沉沉的睡着。殊不知,她这一日的出走,闹出了这些许事情,几个人也因她难以入眠。

五·往事

霞光铺上云城,城中鸡鸣声起。南边的街市上,已有不少商贩在整理,陈列贩卖的物件。

街上,一主一仆正在往升平客栈的方向走去。小伊走在萧景瑜前面,对街市上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他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左蹦右跳。萧景瑜看着小伊这么开心,本是该玩闹的年岁,整天跟着他在书院里,想必是憋坏了。

小伊,是个孤儿,当时收留他,只是想给他一个住的地方,可是谁知,后来,他反而成了他这些空寂岁月的唯一慰藉。

“主子,你看这个好看吗?”小伊拿了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簪,玉簪头上是一朵飞云,他很是喜欢这个簪子,对着萧景瑜说道,边说边把头上的木簪拿下,换上了这个簪子。

萧景瑜走过去,看着满脸堆笑的小少年,点点了头。得到了萧景瑜的肯定,小伊心情更开心了,他放下银子,往前跑去。

跑出去一会,回身看萧景瑜还在刚刚那里,似乎在看什么,便又跑了回来。此刻,萧景瑜手里正拿着一个簪子,头上有好几朵樱花状花朵组成,银色花朵中间都镶嵌着珍珠,简约的样式,清新素雅。

“主子,你这是要给玉姨的吗?”小伊见萧景瑜看的入神,出声问道。看着那个玉簪,小伊应该更适合年轻女子。

萧景瑜并没有回答,拿着玉簪转身走了,小伊忙问了价钱,付了银子,跟上萧景瑜的步伐。

不多时,他们便走到了升平客栈楼下,楼下的小厮,见到他们,忙迎上去,请他们进店。

“两位,可是来找五号房的客官,请随我来。”小厮说罢,做出了请的动作。

“你怎知我们要找五号房的客官。”小伊疑惑道,他刚想说的,被他说了。

“昨夜,五号房的客官,已经吩咐我等,看到一白衣男子和一童子,便带你们上楼。”小厮回到。

正当他们说话间,楼梯口下来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裳的女子,她看到萧景瑜,不免止住了脚步,她身边的丫鬟,看她家小姐站在楼梯口,轻声提醒了一声。

萧景瑜没有看那个女子,小伊却注意到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不免多看了几眼,他发现女子一直看着他家主子,也难怪,他家主子这么俊美,每次出门都能吸引女子的目光。

他们跟着小厮上了三楼,出了楼梯口,往右手边走过几间厢房,小厮在一个房门前停了下来,他敲了敲房门。里面一个女声传来:“进来吧。”

“小伊,你在门口守着。”萧景瑜说了声,便开门进屋,小伊认真的应了一声。

萧景瑜进了屋内,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背对着他。白衣女子没有转身,“你找到他了,是吗。”话音有些颤抖。

“玉姨,你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什么事了。”自从,萧云鹤不告而别,都是眼前这个女子在照顾着他。那双顾盼生辉的双眸,自从萧云鹤离开后,就失去了活力。如今,四十好几的她,眼角有了许多的皱纹,满眼是沧桑和孤寂。

“你是该知晓了。”陈良玉闭着双眼,似乎在想着什么。悠悠的说道:

“那年,云鹤收到了京城的信,便一去不复返。起先,我以为他只是出去散心,可是等了半年,还不见他回来。我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于是,我起身去了趟京城。

到了那里,我才知道‘宸妃薨了’,宸妃的死,其实都是我的错。宸妃,其实是我的妹妹陈良宜,我们从小便跟云鹤相识,十岁的云鹤入选为石磬书院掌院人选。我跟妹妹都喜欢他,于是便跟他一起来了书院。可是,云鹤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野丫头,从来没有我。我不服气,于是,我用计将云鹤灌醉,假装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当然这是做给良宜看的,可那个傻丫头真的信以为真,便离开书院,回了京城。云鹤也去了京城找她,三个月后,他回来了,却变得郁郁寡欢,从此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后来,我在爹爹给我的回信中得知,良宜她替我进宫了。直到她薨了,我也没有再见过她。原以为,良宜离开了,他伤心过了,就会接受我。可是,也许真的是我错了,错的离谱,他的心从未在我身上,就算我在怎么努力,也是于事无补。

要不是当年我硬要拆散她们,她也不会赌气进宫,不会郁郁而终,云鹤不会一去不返,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陈良玉紧闭的双眼,满是泪珠,她的肩膀微颤。

这个陪伴自己成长的人,此时,如同秋风中的树叶,萧瑟而寂寥。他走上前,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萧景瑜从不曾知道,这其中的事,会是这样。他也不曾想过,那个温和而清冷的玉姨,会在他面前哭的像个小孩。

他扶着她的手,柔声说道:“玉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陈良玉有些激动的说着:“不,瑜儿,也许这一切都是对我的惩罚。他离开的那几年我痛不欲生,可是,看到尚且年幼的你,我便决定留下来,陪你。我知道,你是他最重要的牵挂,我期盼着,有一天,他能回来看你,可他却走得如此决绝。

而今,我要在这里陪他,这也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了。虽然,我不能在他身边,但知道他在这里,我便能心安了。”

似是下了决心,陈良玉擦拭了一下脸颊的泪珠,起身来到琴座前,将琴拿起,用手轻抚着上面的琴弦,似是不舍,但还是将它交到了萧景瑜的手中。

“这把‘幽思琴’本不属于我,当年,云鹤本想将琴送给良宜,只是还没来得及的送出。现在,我将它交给你,给它找个有缘人。”说罢,陈良玉拿起早已收拾停当的包袱,带上斗笠,便要出门去了,临走前,丢下一句话,“瑜儿,你自己珍重,别再找我了。”

看着陈良玉消失在他视线里,萧景瑜开始疑惑起来,知道了这些事儿,他却并没有释然。他这么执着的寻找萧云鹤,这么执着的想要知道真相,到底是对,还是错。

“主子,书院有信传来。”小伊拿着一份书信进来,萧景瑜将琴小心放在琴桌上,打开看。看毕,眉头深锁,“没想到,他这么急不可耐,小伊,我们马上启程回书院。”萧景瑜说着,便拿起琴,走了出去。

小伊一看萧景瑜如此态度,便知道有大事发生,没有再问,急忙跟了上去。

此时,另一个客房内,出来一对主仆,正是那天凝香撞到的人,看着萧景瑜他们下楼,齐峰对着锦衣男子说道,“主子,看样子他们收到消息了。”

男子剑眉微蹙,似是不悦,“看样子,他们还是失败了。”

“主子,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不急,待我们云城的事调查清楚,再做定夺。”说罢,锦衣男子也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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