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羲在人群中信步走着与不同的人打着招呼,既不能过分殷勤,失了皇家气度也不能只同一两个人说话,冷落了旁的人。力求雨露均沾的同时又要保持游刃有余的姿态,这实在是一项不小的考验幸好她自觉发挥的还行。

走到沈瑜身边时,特意提了先前她送的礼很是别致,沈瑜低了头作娇羞状心中却想原是等在这里,便只含糊其辞道:“殿下喜欢就好。”

元羲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那东西不是她所赠恐怕她根本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心中有数,不由便想再探探底道:“沈小姐怎想到送本宫此物,澄儿见了都称奇呢?”

沈瑜一个头两个大,她根本不知那匣子里装的是什么整个匣子都是封好的兄长又不让她看她便也傲气上来不屑偷看早知道送之前该偷偷看一眼的,现在倒好,被堵着答不出来。

她却是不知,沈珏不给她看自有他的道理,她若看了,想是不敢送这份礼的。

反正哥哥说了可以推到他头上沈瑜心中这般想着嘴上便老老实实道:“这礼物是哥哥替我挑的他常在外走动,想是眼光比我好一些。果真,殿下喜欢,那臣女便安心了。”

元羲听了眉头一挑,看了她一眼,才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有心了。”

先前就隐隐约约有所猜测,沈瑜实在不像是会送这件礼物的人,却又能经她的手,想来想去,沈珏最有可能。如今她倒是痛快地承认了,只怕身后亦有其兄长的授意。

看来沈珏胆子真的很大,竟然以此来警告她,警告便罢了,还要留名。元羲又细细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目前应该没什么痛脚被抓在他手上。巫蛊之案人证物证俱全,魁首也已招认伏诛,应该是翻不起风浪的。

虽有她暗中推波助澜,但永嘉长公主对已为天子的兄长本就心存怨恨,这才是她被处死的根本所在。

一个对帝王充满敌意的亲人,又落下把柄,已经算不得是亲人,而是犯上作乱的该死之人了。

元羲正兀自想着这些,那边沈瑜却突然惊呼:“是哥哥!”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不远处的湖面上,一艘游船翩然其上,上面有三四人的样子。那船比之她们所在的御船自然看着简陋了许多,只是上面的人很会享受的样子,一旁有琵琶半遮面的乐人正弹着小曲,更有人拿筷子敲着酒壶合着这曲子,倒是风雅的紧。

这位风雅的仁兄,便是沈瑜的兄长沈珏。

从这头望过去,白衣如雪的公子哥儿正看向那琵琶女,因离了一段距离,又是在水波浩渺的湖上,这一眼在旁人眼里自带出了些风流意味。

“韶卿兄看什么呢?”旁边的同僚喝了酒,玩笑道。

沈珏笑了笑,移开了目光。

那琵琶女头低的越发低了,方才她不小心错了一个音,这位沈大人便看了过来,幸而他仁厚,未当众说破,全了她的颜面。

方才玩笑之人也不继续追问,只是听着远处御船上的乐声渐渐离得近了,笑着道:“昭宁公主这排场实在大,隔了老远的距离就能听到乐声。”

身边另一人喝了口酒,接道:“公主殿下刚刚身体才好些,便开宴游乐,当真好兴致。”

他二人说了几句,沈珏却未接话。弘文馆虽清贵,但毕竟终日与典籍为伍,没什么油水可捞不说,日子过得也甚为寂寞。这两位同僚挑了今日来游湖,怕本也有攀附昭宁公主之意,平日里没什么由头,今日有这机会,博个不期而遇也好。

叫上自己,只怕是觉得昭宁当真倾心于他,若遇上了会赏脸相请。

两人又说了几句,见沈珏只是听曲并不为所动,其中一人便试探道:“韶卿,我们离公主的船越来越近了,你说要不要打个招呼?”

既点名到了头上,沈珏不得不答道:“既见了殿下,自该行礼,若视而不见,怕是太过轻慢了。”

两人等的就是这个答案,有沈珏挡在前头,便是上不了船也不算丢脸。

沈珏这大旗果真好使,她妹妹亦在昭宁公主的船上,同公主说了几句,这边公主殿下便差人来请了。

本就是这样的心思,公主如此上道,自然是相请不如偶遇,从善如流登了公主的御船。

沈瑜快步走向自己兄长,靠近他的时候轻声道:“我把你招了。”

沈珏听了,微一颔首,随即看向不远处的公主殿下。公主正同旁人说着话,却似能察觉到他的眼神,也回望了过来,还笑了笑,拿起手上的杯子遥遥同他敬了敬。

沈珏蹙了眉。身边两位同僚却催着他一道去向公主行礼,谢过主人家相请,也算是打个招呼。

这是礼数,自该如此。

一行人便走到元羲面前,拱了手行礼,各自报了家门,算是在公主殿下面前留下了印象。

元羲就站在他面前,他垂下的目光恰能看到她宽大的袖口,皓腕隐在其间,在阳光下竟白得发光,一阵风吹来,那云袖便纷纷扬扬飘了起来,飘到了他的眼前。离他的鼻息不过毫厘之间。

最撩人的梦,也不过如此了。沈珏不动声色地避了避,才听到元羲含笑的免礼声。

“几位大人今日倒是有雅兴,与本宫想到一处去了。相逢便是有缘,本宫敬几位一杯。”元羲笑意盈盈,旁边侍女早已知机奉了美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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