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甸村炎热的夏天,蝉鸣声不绝于耳,这个暑假,对于正在读初中的罗德来说,是两个月孤寂的日子,附近只有稀稀拉拉几户人家,他朋友不多,能联络的一两个朋友,也住得老远,六月,非农忙时节,父亲,也并非靠土地过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家里那头黄牛牵着上山啃草,这黄牛,是他姥姥养来犁地的,老人去世之后,地自然就荒废了,父亲成了镇上矿场的旷工。
他喜欢坐在山坡顶端那自然形成的光滑岩石上仰望天空,外面的世界,虽然他透过自家那台老旧电视机也了解了不少,但他依然爱幻想,孤寂和困顿带来的烦恼也随着他的思绪慢慢爬上脸庞,他终于低下头皱了皱眉,看了看眼前的这头陪伴了他六年的黄牛,这头黄牛依旧是慢悠悠的咀嚼着青草,罗德给这头黄牛起了一个名字:轱辘!名字的由来,罗德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知道,他和眼前这头黄牛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特别特别的深!看着黄牛深邃的眼神,他又想起了两年前一件让他现在想起都觉得异常痛苦的事情。
两年前,初一晚自习完毕,罗德打着手电筒穿过蜿蜒的山路回到家里,家里依旧是那么冷清,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清,因为他是个单亲留守的孩子,留守,在这样的山村,那是非常普遍的事情,罗德爬上床铺,关上昏暗的低瓦白炽灯,农村的夜很黑,黑得深邃,像一个黑洞,以至于罗德都来不及多想,便被黑洞吸入了梦乡,此时门外突然想起了摩托车嘈杂的响声,骑摩托车的是一个干瘦的男人,也是罗德父亲的朋友,经常一起喝酒,今天也不例外,深夜十二点一点钟的空隙,他们两浑身冒着酒气摇摇晃晃的下了摩托车,没等摩托车停稳当,他们便又吹起了酒牛:“老……老六不行,我特么干了两斤大曲还能送你回来!”
“你这算什么?我特么的干了两斤还敢坐一个酒疯子的摩托车呢,我不怕死!”
“行了,不陪你小子吹牛逼了,我回去了,改天我们再喝!”老八骑着摩托车离开了,罗德的父亲晃晃悠悠走到门口,一头倒进了门,发出一声闷响!
“开灯!罗德!开灯!”
此时的罗德趴在床铺上,迷迷糊糊的准备爬起,就在这时,他父亲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抓起一根竹条,就往罗德溜光的背上用力挥了下去,随着一声清脆却略微沉闷的响声,罗德顿时觉得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从背上传来,此时罗德迅速爬起,大叫道:“爸,你疯了吗?”
“让你龟儿子的不开灯!”听到父亲的呵斥!罗德恐惧的爬起转身迅速把灯打开!
父亲那张脸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异常的愤怒,涨得通红,他再次举起竹条向罗德挥去,这一下,打在了罗德的左肩上,顿时,皮开肉绽!这已经不是父亲第一次这么做了,罗德的记忆里,父亲不知道打过他多少次,姥姥去世后,父亲的家暴行为更是变本加厉!
当父亲要打第三下的时候,罗德抓住了那根竹条,大喊道:“够了!你还要打我多少次才肯罢休?”说完,便推开父亲,冲出了房间!
曾经也有无数次被打的夜晚,他都是冲出家门躲在牛圈的茅草下睡上一夜,这次,也不例外!
他不敢平躺,因为背上那条血痕火辣辣的刺痛!他趴在牛圈的茅草上,这夜,他无眠,又不敢翻身,就在这时,茅草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那头黄牛,居然慢悠悠的向罗德走来,正当罗德紧张之时,背上的伤口居然传来一阵阵的温热感,这种感觉让他的伤口不再那么刺痛,他吃力的转头看了看,那头黄牛居然在帮自己舔伤口,此时,罗德的鼻头酸楚感越来越强烈,泪在眼眶里打转!
一想到这头牛帮自己舔过伤口,罗德总是异常感动,只是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他打算拼命的学习,目前罗德的处境让他越来越相信,知识改变命运,其实他并不想改变自己任何的命运,就是想离开这个让他无比讨厌的地方,离开群山……离开暴躁的父亲!
转眼之间,罗德已经到了大三,那年他被浅井大学录取,学的是超级材料,这个专业,是在他高中快毕业那年全国高校统一新增的!
宿舍内,罗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最好的朋友,和他从高中一路走过来的人林威,也是他的大学同学,他疑惑不解的质问道:“为什么选择突然中途辍学?为什么?超级材料专业以后很有前途的,是一个新的学科,你要知道,这是新增设的专业,全国正缺我们这样的人才,毕业后,真的前途无量!”
“没有为什么,这书,就是不想念了!”罗德说话的方式依旧是那么冷淡。
“那总得有个理由啊,想想你爸,多难啊!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你送进大学,这都大三了!再坚持一年,就一年,再怎么不济挂读也行啊,到时候来考试,拿个证……出去好混点,你不会是因为那些谣言想临阵脱逃吧?”
“不,我倒巴不得那是真的!这偌大的城市,除了钱是真的,什么都是假的,我还是回农村去比较好,那里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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