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化化一出门,就朝着巫水河堤奔跑,她心里堵得慌。她是不认命,她是想要参加高考拼一把,她是想改变自己弃儿的命运,她是想离开这个自己被抛弃的地方。
但她没想到自己被养母何草草掌控得死死的,想要三个月时间复习功课也会这么难。
其他的高考学子在这最后的冲刺阶段,家里会提供全方位的保障。而她却要为家里去找个不要工资的厨师,顶替她到灶上炒菜。
谁打工不要工资?还要做得了厨师。
自己一个寒门学子,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怎么付得起一个厨师的三个月工资?
她可不可以把自己卖了?换三个月的读书时间。然而,又有谁肯买下她三个月只读书,不做事?
徐化化觉得这个难题,简直把自己难死了!
在这个世上,她除了养母何草草,养父徐大山和哥哥徐虫,她就只认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自己原来的妈已记不清她的样子了。现在这个家是养母何草草做主,养父和哥哥几乎没有话语权。她也因为在课余时间要帮衬家里的生意,根本没有朋友。
这么艰难的时候,这么艰巨的任务,又有谁能帮她?
徐化化走到河边,坐在河堤上,脱了鞋,把一双脚伸进河水里。
还是暮春,河水依旧很凉。徐化化却觉得凉不过自己的心。她觉得自己心里此刻已结了万年的寒冰,透心凉着。
徐化化看向河对岸的河滩,河边柳已抽出新芽,片片嫩叶在枝头轻舞飞扬。严冬已过,春天生机勃勃,希望就在眼前,不是吗?
可她徐化化的春天在哪呢?暮春了,她还是一个人打着凄凉的寒颤,全天下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或者一个坚实的肩膀是可以依靠的。
她虽然有养父母,但她却没有家。
刚才养母何草草说了,她徐化化即便为家里找来了一个不要工资的厨师,她想要三个月的读书时间,她就必须离开家,让各自安好。
且不说她徐化化能不能找到一个不要工资的傻大厨,就算找得到,自己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没有吃喝,没有住地,她这三个月的书,要怎么读下去?
徐化化抬起头,顽强地看向天空,空中有几只飞鸟掠过。天高任鸟飞?呵呵,她徐化化没有天空,她连一只爬虫都不如。爬虫还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四处爬爬,自己目标明确,起步就非常艰难。
为什么呀?她总是这么艰难困苦?
徐化化仰望天空的眼眸里热浪翻滚,泪水止不住地向下倾泄。
徐化化不想哭的。任何地方都不相信眼泪,不是吗?
徐化化已不是十六年前的云泥,声声鬼哭狼嚎,就能帮自己找到一个归宿。
她被何草草收养后,养父徐大山本来帮她取了一个很女儿家的名字:徐花花。她启蒙报名时却被徐大山写错别字成了徐化化。当时她与哥哥徐虫同班,三年级时被班上一个调皮鬼起绰号叫成了"农药、化肥"。"农药"徐虫当即打断了调皮鬼的手,被对方家长逼着学校开除了,直接就成了家里小饭馆挑水劈柴的劳力。
徐化化这个"化肥"继续在学校浇灌自己的梦想,她不屈不挠地刻苦努力着,总想活出养母何草草为她定制的不一样的人生。
何草草不止一次跟她说过了,等她长到婚龄,她不怕徐化化配坏自家的种,让她嫁给自家的儿子徐虫,让她当上小饭馆的少老板娘,只要她扎扎实实勤勤恳恳打理好小饭馆,与徐虫诚心诚意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等老一辈百年过世,她徐化化就会家道殷实,富足一方。
徐化化并不向往这样的生活。她并不觉得只读过三年书,傻大憨粗的徐虫是自己的良配。
特别是何草草多次强调不怕她徐化化配坏了徐虫的种。
配种?
徐化化觉得自己被何草草说得已不属于人类。
她不知道还有哪个地方的人把人类男婚女嫁说成"配种"?
她何草草不怕徐化化配坏她家徐虫的种,徐化化还真怕徐虫配坏了自己的种,虽然自己没有万贯家财传后,也没有皇位可以继承,但她也怕自己的儿女会因为父亲没文化,再当"农药化肥、石头板凳"之类。
自从徐化化知道了何草草想要她与徐虫配种的心愿,她就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倒不是徐虫有多么的不堪,徐虫粗粗壮壮的,憨厚老实,也不多事,低头干活,仰头睡觉,三天不说两句话,整个一闷葫芦。只是徐化化不喜欢这款而已。
并且徐化化特别不喜欢"配种"这个说法,且不说结婚要以爱情为前提,起码要心悦对方才能走近靠拢。婚姻不是人生大事吗?怎么就直接到了"配种"的地步?
结婚是一件非常有仪式感的事情,不说十里红妆,不说八抬大轿,不说拜堂成亲,也总得举行个婚礼,喝个喜酒,昭告亲朋好友,才算礼成。
徐化化觉得"配种"是畜生之间的行为,人类即便是繁殖后代也叫"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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