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走至屋中唯一一张陈旧的木桌前,放下药箱,拿出一方枣红色脉枕放在桌上,准备给荣氏把脉。

荣氏拒绝道:“姑娘,这万万使不得……”

玉鸾无声笑了笑,同荣生一起将她扶过去坐下诊脉,“你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们没钱付药费,这些都包在我身上。再说,我也并非毫无所求。”

荣氏面上有些为难,不知道她会提出什么条件,“可……姑娘也看到了,我们家一贫如洗,着实没有什么能报答姑娘的。”

“您会刺绣吧?而且绣工极好。我见您衣服上的绣花花样不落俗套,针脚细密有致,当得上上品。我这正好有件东西需要您的好手艺。”说完,她自怀中拿出一件东西递给荣氏。

正是嬴蓁给她留下的荷包,她经年累月抚摸,荷包有些地方已经脱线。宫中绣娘不少,她却没有看得上的。今日看见荣氏做的刺绣和自己荷包上的针法很是相似,便有了修补的念头。

荣氏接过来仔细瞧了瞧,“是会刺绣,至于绣工却算不上好。咳咳……”

话刚说完,荣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将荷包放桌上,掩唇咳嗽了一阵,手再次摊开只见斑斑血迹。

荣生吓得小脸一白直嚎啕大哭,一边拿出帕子给她擦干净,一边紧张地询问,“大夫,我娘的病怎么样了?只要能治好我娘的病,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娘的病。”

荣氏清澈的杏眼微微湿润,抬手擦去荣生脸颊的泪水,仍是笑道:“生儿别担心,娘没事。”

这厢,方济已经诊完脉,几不可闻地摇头叹了一息,也不说话,顾自将脉枕放入药箱。不知是惧怕京墨手中的剑,还是被荣氏母子二人打动,他脸上已经没了来时的戾气,整个人和气了不少。

荣氏看方济沉重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的病情不简单,怕是早已成疾没得治了,遂对着荣生吩咐道:“生儿,快去烧水给诸位恩人倒杯热水去去寒。我们家虽贫,但该有的规矩不能少,该有的待客之道不能少,不能怠慢了客人。”

荣生拧着眉头望向荣氏,他虽小,却也并非什么都不懂,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得不安,“可是……”

荣氏顿时冷着脸,不容置否道:“快去。连娘的话也不听了吗?”

“咳咳……”她这一生气,气的喉间如挠痒般,不停地咳嗽。

“娘亲,我这就去,你别生气。”荣生怕她再咳血,连忙转身忙出了门。

听着他的脚步渐渐消失,荣氏才缓缓开口道:“大夫,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自知这幅破烂身子早就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只是担心生儿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会受欺负,会挨冻受饿,无人倚靠无人疼爱,所以我不敢就这样撒手去了……咳咳咳……”

说至动情处,荣氏鼻子一酸,眼眶盈满泪水,同时也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血腥味,她咬紧牙关硬生生吞下肚,胃里一阵翻涌。

此时方济停下手中的毛笔,泛黄的宣纸上是写的药方,他轻轻吹干墨迹,一边道:“夫人得的是肺痨,乃是劳累过度所至,若是早些治疗,虽不能治根本,但好歹也能吊几年命。”停顿片刻后,他继续道:“这方子也只能暂时调理身体,平时要注意稳定情绪,不能劳累。至于以后如何,就不好说了。”

荣氏回道:“多谢大夫。”

方济收拾好药箱便往外走去,玉鸾吩咐京墨随他回去拿药。不一会儿,京墨便提着药赶回来了。

一直到煎好药看着荣氏喝下,玉鸾等人才离开。

三人临走时,荣氏道了句:“承蒙姑娘相助,您的荷包,妾身定会尽早完工。”

“不急,您先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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