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乾和之入读的简明学校高中学部预备开学。傅闻声提前一天,按照两位长辈的要求,开车送乾和之到学校,准备办理入学手续。

因为是开学,所以在门卫处登记过后,车辆就被放行。乾和之从刚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就开始“哇”,因为简明确实很大很漂亮。

所有的建筑都是统一的砖红色,分立整齐的两列充作学校门面,同列楼层之间在三层的位置设了连廊。继续向学校深处,是同样整齐,但更密集的排列。

乾和之由傅闻声陪着,去了趟学校的行政中心,签了两个名,拿了和回执,又领了两套夏季校服,两件长袖衬衫和针织马甲,以及一套冬装。

到了宿舍区,他们凭着刚才拿到手的和回执,从宿管那里领到了一大一小两个手提袋,还有一把贴了“614”标签的钥匙,然后徒步上了六楼。

乾和之拎着行李箱,好不容易踏上六楼平台,就开始支着楼梯扶手直喘粗气。这时候身体素质的差异就明显了,因为同样上了六楼的傅闻声完全没有失态,并且已经在往楼层的深处去了。

乾和之认为是最近的数学题榨干了自己的体力。

进了614,乾和之先打开了阳台的门,因为显然,这屋里有很长时间没人呆过了,落了不少灰。乾和之给屋里通了会儿风,同时把空调打开,再去看傅闻声,果然后者从进门起就无意识皱起来的眉头松开了一点。

两个手提袋里的东西不少,最大件的就是一薄一厚两套被褥还有床上三件套,边角的位置都写了“”的缩写,剩下的还有些脸盆之类的东西。

三件套有两款花式不同的,一套是浅蓝色,一套是浅灰色,乾和之两边看了看,转头问傅闻声自己该先用哪一套。

乾和之之所以会问,其实也只是单纯地想在这个陌生的令他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和唯一熟悉的傅闻声发生一些联系。

乾和之发誓,他从没想过叫傅闻声帮忙收拾宿舍,或是帮他收拾行李,毕竟傅闻声平时连自己的被子也不叠。

可惜很小的心愿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够实现。

傅闻声的视线刚落到乾和之的手上,就有电话打进来。然后他敛了目光,举着手机,转身回到走廊上接电话。

过了几分钟,傅闻声重新站到614门口的时候,他手上的电话仍然没有挂断。而乾和之也维持着两手捏着两套床单的动作,等待傅闻声帮他做一个决定。

傅闻声说,“我先走了。”

乾和之那点微不足道的新奇和期待在看到傅闻声转身的瞬间,全部变成了慌张。他追了一步,这完全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也只追到了614的门口。

宿舍的走廊只有两头有窗。这个时间,太阳还不算烈,所以走廊的中央仍是黑的。乾和之看着傅闻声的后背一点一点地镶上金光。

傅闻声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那么坚定。

乾和之的手里仍抓着折好的床单,人就站在这里,将做一个学生。感官却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他还是家政,且被傅闻声拒之门外的那天。

任你长袖善舞,漂亮的玻璃门依然不会为你打开。

乾和之劝自己,事发的书房已经不是过去的书房,而是他乾和之也坐在里面学习过的新书房了。而且他现在已经成年了,不会再因为年纪的问题被赶走了。

就像做家政人员需要培训一样,现在想必是另一场培训,培训完成,得到的不是薪水,而是一场有人为他唱歌的生日宴,是“欢迎你加入我们家”。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完成这一场培训。

八月的正午,天气燥热,窗外的阳光好过了头。

傅闻声在的时候,冷空调打下来,房间里的温度刚好。傅闻声走了,乾和之的位置正对着空调扇叶吹的方向,很快就感觉冷了。

乾和之打了个哆嗦。

宿舍总共四个床位,只有一个是空着的,乾和之自动认领。

他打来一盆水,脱了鞋,蹲到床板上开始仔细地擦,边擦边后退,脚心位置忽然传来点点尖锐的刺痛,乾和之条件反射地抬起脚,看清之后缓了缓,才小心地伸手拔掉扎破袜子的木屑。

然后乾和之把新领的床单被套给洗了,还把床底下的柜子和书桌仔细地擦过两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边角,顺便计划了一下空间的使用方案。

一个家政人员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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