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吃错药了,还是今儿早上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的?”
“装装样子呗。”有人嗤之以鼻,想起杨鸿云俊俏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嫉妒,“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会洗衣裳才怪,小梅你说是不是?”
李红梅笑了声,柔柔地劝道:“大家不要这样说,要是梁十七有心改好那是一桩好事,杨大哥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一些。”
“小梅,唉……难为你还这么为他着想,你和他自幼一起长大,可惜了……”
“只怪我们有缘无分吧。”李红梅将发丝勾到耳侧自嘲一笑,神色有些黯然。
洗衣裳的地方就那么点,对面嘀嘀咕咕梁十七多少能听到些,她抬头看了眼现在柔柔弱弱的李红梅,面无表情地想:小丫头片子,你还有两副面孔,跟我吵架把我推下河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彪悍得很。
“你不生气吗?”
凉飕飕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梁十七吓了一跳,差点没栽到水里。
娘亲诶,走路没声的?!
来人披头散发,遮盖着半边脸,皮肤很是苍白,眼睛下方带着一抹青灰,像是好几天没睡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衰丧之气。
梁十七记得她是村子西边李寡妇家的女儿,叫卢翠桃,和李红梅还是表亲。
李寡妇嫁的两任丈夫都短命,村里就传李寡妇是个白虎星,恨不得抓她浸猪笼,卢翠桃也被牵连,快十八岁了也没能嫁出去。
她在梁十七旁边放下木盆,对方才的问题很是执着,又重复了一遍:“她窥觑你家相公,你不生气吗?”
梁十七没有回答,她对另一个问题更有兴趣,反问她:“李红梅和杨鸿云从小关系很好?”
“没有吧。”卢翠桃沉默了一会儿,大抵是在回忆,但她和李红梅关系并亲近,思来想去最后只能说,“当初婶婶知晓吴婶快不行了,就想招婿,但杨家不同意杨鸿云入赘,这才娶了你。”
哦,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桩事情。
怪不得李红梅屡次挑衅梁十七,事后又装作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模样,苦肉计玩得飞起。
原来都是为了能够引起杨鸿云的注意,让梁十七被杨鸿云厌弃下堂,她好趁虚而入。
这样想来,那天她把梁十七推下水,未必没有抱杀心。
这个女人,有点太狠了,梁十七眼底浮起一丝寒意。
对面看到梁十七和卢翠桃在说话,窃窃私语渐渐停歇,有人惊恐,加快了动作洗完就走,有人幸灾乐祸,巴不得梁十七也染上白虎星被沉塘浸猪笼。
卢翠桃对四周恶意的视线早已习惯,捡着话题跟梁十七继续聊:“我听乡民说杨大伯分出去了?”
梁十七闻言眉心微蹙。
卢翠桃还以为她嫌自己话多,用发丝遮了遮脸,小声道,“抱歉,村里没人跟我说话,一不小心就……”
“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梁十七转过头对她笑了下,往被褥上洒了点皂粉揉搓,边解释道,“我就是有点惊讶,没想到消息传得那么快。”
“你们去祠堂那么多人都瞧见了,能不传开么,我还以为说笑呢,原来是真的。”卢翠桃摊开衣裳在湖水里浆洗,“还有人听见你们昨晚上吵架了,王阿婆哭得可惨,都在猜是不是你打了王阿婆。”
梁十七凶名在外,村民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而是事实么……也确实如此。
梁十七尴尬笑笑,分家这种事情传出去毕竟不怎么好听:“村里还有说什么没?有没有说我阿爹不是?”
卢翠桃摇头:“其实村里都知道杨大叔过得不容易,就说去年冬天种麦那会儿,多冷啊,二十多亩地全靠他和杨鸿云打理,村里好多人都看不下去帮忙一起种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分了也好,王阿婆心都偏的没边了。”
梁十七听完,心里稍安,至少村民也不全是愚昧的。
卢翠桃洗完最后一件衣裳,离去前,她苍白的小脸上多了点精神气,说:“乡民都说你很坏,不过我觉得你挺好的,谢谢你陪我聊天。”
梁十七觉得这姑娘委实有点意思,便冲着她善意一笑:“有空可去山腰上找我。”
听得梁十七邀请,卢翠桃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梁十七与她别过,继续洗衣裳,对面的姑娘也陆陆续续离开,偌大的湖边就剩下梁十七一人。
小宝听梁十七的话,没走远,就坐在石头上用狗尾巴草编头环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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