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千深刻悟出,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她们母女二人,不也是,可怜之人么。她们母女的可恨之处,正是自己母女二人心慈,若是够狠,够果决,即便自己外祖家出了变故,府里的人也不敢这般放肆,任人作践。
不多久,小年夜祭祖到了。
三伏内的亲戚,祭祖之时,都会来府里,府里每年都宴请族里的人,郭正丰因谋个从六品官职,在族中,颇有脸面。
男宾女宾分开落座。落千看着父亲眯眼假笑的神情,心里鄙视,父亲可真会装。端着一副亲近人的模样,心里却嫌弃同族众人,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嫌贫爱富,逢高踩低的姿态,真是藏都藏不住!
坐下后,落千特意打量祖母,若是这府里还有一人疼爱自己几分,便也只有这个祖母了。落千记得,祖母小时候非常喜欢自己,常抱在怀里逗自己开心。
只是,不知何时,她们祖孙二人渐渐生分了,大抵,外祖父家落败开始,母亲跟父亲就一直冲突,祖母夹在中间,似乎劝和不是,劝分也不是,在落千求助无动于衷中,渐渐的生分起来。
今日,落千赌的,不是祖母往昔的慈爱,而是脸面。祖母与自己生分了许久,一下子,也亲近不起来,但祖母的性子,落千了解一二,祖母对二夫人掌管府里事务,做下了那些蹬鼻子上脸的举动,十分看不上眼。眼下有机会踩二夫人脸面,杀杀她的气焰,祖母还是很乐意的。
因夜宴早有准备,是以,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就已经入席。菜色很好,不一会儿,桌上就布满了佳肴。父亲挨个敬酒,一番下来后,特意来到女眷落席处,敬落千祖母,这一年操劳,母亲辛苦了。
落千在这时候,顺势站起身,将披风向后轻轻抖了一下,脚底却暗暗用力,踩着披风边缘。站起来的瞬间,披风撕裂了个口子,洋洋洒洒的鸡毛,霎时间,飘扬了起来。
桌上的菜,落了不少鸡毛,郭正丰的脸一下沉了下来。落千意识到自己丢了脸面一般,看着祖母,喃喃的解释:“这件披风,是张妈妈申时去素雪院,特意带过去,说酉时开宴让我穿上,我刚起身急,踩了一个边角,不知那里飞来的鸡毛、、、”
几句话,却陈述了好几件事。
落千祖母看了二夫人一眼,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样的场合,也敢公然让身边的人误传了时辰,若不是落千一惯早到,恐怕,现在早已误了时辰,被族人看了笑话。
平日里克扣吃穿用度就罢了,这样的场合,也敢给孙女用鸡毛做披风,胆子越养越肥,这事,被落千当众抖出,不罚怎么堵住族里众人的嘴!
老夫人当众罚了张妈妈跪在廊下,跪到宴席结束,小惩大诫。
张妈妈平日里哪受过这样的责罚,竟一时呆了,木木的看着二夫人,希望她能救救自己,二夫人暗恨,这个不带眼的奴才,这时候看自己,更加坐实了自己授意底下人克扣姑娘用度,众目睽睽下,怎能替她求情,遂将头扭向一侧,不看张妈妈。
这样的细节,郭正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女儿故意,将下人所做之事公然抖落人前,就是防止他压下此事。
能让二夫人吃这样的闷亏,也不枉十二岁的小姑娘算计。这个年纪,就能轻易的折了二夫人在宗族人前的贤良脸面,倒是有些心机。
宴会结束后,郭正丰让管家找了素雪院的管事,才知道,二夫人竟打着自己评定功绩需要打点的借口,公然克扣大夫人用度,连炭火,素雪院都是自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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