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梨花小案的手,骨节发白,画面窒息般静止,沈柔柔听不到周围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眼睛像出现幻觉一样,连心中也狂风呼啸刮来一连串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比君窈仙尊生病发烧还要更晴天霹雳的,发起烧的君窈仙尊正不留余力地抱着自己的徒弟,乐此不疲地一个劲蹭啊蹭。

蹭得徒弟感觉丧(心)心(猿)病(意)狂(马),分分钟都能爬起身将这人一口囫囵吞掉。

沈柔柔艰难挪着脚,好似脚下被千斤锁链栓着一样,她嘟嘟囔囔小声说着什么,苏长依还在睡梦中没法听,贺清邪却是听见。

“我好像闯了大祸,呜呜呜,我的小手好贱,我怎么能打扰她们呢?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应该扔下药就跑吗?师姐那眼神什么表情?眼睛瞪的好大啊——啊啊啊啊啊,师尊救命,呜呜呜——”

终于挪到床边的沈柔柔将梨花木案给在一旁的小几上,不忍直视贺清邪的视线,只得偏过头去,又不能干站着,于是小声说了一句,“师师师,师姐,师叔的药我放在这儿了?等师叔醒了,你嘱咐她一定把药喝了,可以吗?”

沈柔柔说完就想跑,谁知刚准备转身,就听贺清邪有气无力地说:“柔柔。”那声音很虚,仿佛下一刻就能随风消失。

“师,师姐?”

沈柔柔回头,对上贺清邪的眸子,贺清邪挑动眉毛,撇了撇身上,示意对方把这女人挪开。

沈柔柔睁着大眼睛思忖,师姐瞄了身上?这……

下一秒,贺清邪就见对方火急火燎地噔噔噔跑了,她以为对方不管不顾弃她而去。

没想到不多久,只见沈柔柔抱了一床鸳鸯戏水苏绣被褥,当着她的面抖开,然后盖在两人几乎要融为一体的身上。

贺清邪翻了个白眼,想说什么,喉咙刚一滑动,凑在她脖颈间的人儿一口兰息惠吐在她耳根后面,烫得她整个人跟着颤了颤。

“住住,住手!”

沈柔柔站在床尾替她二人掖被角,闻声好奇回过头,粲然一笑,轻声问:“师姐还冷么?现在已过深秋,再等个十几二十来天,说不定就能降雪了。师叔的灵清殿虽然冬暖夏凉,但还是有点冷。”

说着,她自我催眠地搓着手。

“拿下去,我没要被子,啊——”最后一个音九曲十八弯地发着颤。

她说话时,被褥之下的胸口。

遭逢毒手!

贺清邪脸色当即黑成一片。

沈柔柔顿时就搞不明白她师姐的所思所想,“真的不要么?”她伸手准备把被子收起来。

“停停停,盖着吧,仔细说来,的确有点冷。”已热的有些出汗的贺清邪,心中连珠炮似的问候苏长依祖宗十八代。

那手跟玩面团似的捏来捏去,苏长依敢捏,可她不敢让人看啊!沈柔柔抱来的被褥刚好遮住那只正在兴风作浪的手,这该让她说什么是好呢?

“柔柔你过来。”

“师姐怎么了?”

看着周围无比熟悉的环境,贺清邪阴郁着眉,着重地开口,道:“我问你,最近发生了什么?我全身都很痛,如蚂蚁噬咬一样,我为何在这儿?我师尊是病了?”

想起她师叔的高热,沈柔柔煞有介事地颔首,又将从夙灵院发现她昏倒,到她被君澄仙尊带到灵清殿的一切事情说清楚之后,贺清邪就彻底陷入了沉默。

君窈仙尊的闺阁内有一个梳妆台,上面珠钗环佩,胭脂水粉摆满一盒,靠在镜子上。

黄橙橙的椭圆镜面映照出首饰盒背面的花纹,镜面一个隐晦的小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贴着镜面往上爬,但镜面太滑,刚爬两步就落了下来。

贺清邪理着思绪,面色苍白,隔了良久才从空气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尊没对我做什么,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我真的成了……”

她说不出那两个字——废人!

作为修仙者,最令其崩溃的便是自己一朝一夕所练就的修为在一夕之间付之一炬,那是比死还要可怕万分,普通人经过艰难困苦终于筑基成功,随后又是日夜颠倒的修炼,终于成功上升到另一个层面,然而,然而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一口血气上涌蹿出喉咙,贺清邪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殷红顺着嘴角流出蜿蜒染红了脖颈,呛的她连连作咳。

见之,沈柔柔叫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沈柔柔又将错归结在自己身上,抖着手,拿手帕给贺清邪擦血,“呜呜呜,阿邪,你别怕,我们有君澄师叔呢!相信她,这普天之下君澄师叔的医术最好了!”

贺清邪缓缓闭上眼睛,不欲开口,心在绝望边缘反复横跳。

窝在贺清邪脖颈间的脸不住轻蹭,鼻尖的味道很好闻,她很喜欢,手下的触感也很不错,值得她一个五星好评,然后,在苏长依心猿意马之时,她被沈柔柔的哭声吵醒了。

怀中人动了一下,贺清邪紧闭的鸦羽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却也是仅此而已。

苏长依不耐烦地睁开眼,心中很疑惑,她抱着东西睡觉?定睛一看那东西,她就算是困的天昏地暗,也在看清对方是谁后被吓醒了。她几乎是反射似的弹跳而起,被子被动作一掀又滑落,正好落在贺清邪腰际。

察觉到一阵凉意摸爬到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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