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华的这套说辞,合情合理有模有样。

佟羌羌甚至相信,朱锦华为了增加可信度,或许真的不怕将侯伶请来钟宅做客,如此这般在钟远山面前先入为主地定义侯伶与钟文昊之间的关系。

自最近一段时间,已经不是第一次亲身见识到这个婆婆的手段,且一次比一次更深入。佟羌羌忽然庆幸过去十一年呆在朱锦华身边的日子,自己与她不是对立面,否则应该早被生吞活剥得一点骨头都不剩了。

毕竟她刚刚说有证据是在撒谎,虽然她知道朱锦华同样在歪曲,但佟羌羌的心理素质并并比不上朱锦华,一番心思流转之后愈发紧张了。

佟羌羌暗暗捺着心绪,韩烈忽然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浏览过后。建议道:“既然僵持不下,不如现在就把老爷子请出来,看看他是相信大嫂你的空口白话,还是相信羌羌手里的证据。”

闻言,朱锦华镇定的面具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破裂。

佟羌羌的眉心亦是抖了抖,颇为着急地朝韩烈使眼色她不过信口开河吓唬钟文昊,手里哪里真的有证据?

她倒是确实后悔之前在温泉酒店碰到钟文昊和侯伶开房时,没有拍个照片防范未然。否则她也能甩出张艳照指控钟文昊,就像上一回朱锦华用她和韩烈接吻的照片指控她一样,哪里还会令自己被动至如此地步?

韩烈却不知是没有读懂她的眼色,还是怎么着,居然拉起她的手,作势要往书房的方向去。

可当着朱锦华和钟文昊的面,佟羌羌又不敢表露出心虚,只得捏捏韩烈的手心。韩烈偏过头来看她一眼,唇边挂了抹取笑。见状,佟羌羌霎时明白韩烈知道她在说谎。

那边,朱锦华尚未作出反应,钟文昊已然慌乱开来,暴跳如雷地拽住佟羌羌的另一只手臂,张口把韩烈一并骂了:“你们这对居心叵测的狗男女!联手害我是吧?!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

“这份离婚协议。你今天不签也得签!”钟文昊硬扯过来佟羌羌,强行将笔塞到佟羌羌的手里。

钟文昊使的是蛮力,猛然一下将佟羌羌从韩烈的手中脱离,佟羌羌竭力顿住自己的身体:“钟文昊你这个疯子!放手放手放手!我不签!”

“佟小姐!佟小姐!”阿花刚靠近一步,便被钟文昊一脚狠狠踹开。

“文昊!”朱锦华对于钟文昊此举亦是大大地不赞同,可看到韩烈似乎要上前去帮佟羌羌,朱锦华一着急,还是选择了帮自己的儿子,冲到韩烈面前,“三弟,你若真和羌羌无私情,最好不要插手他们夫妻俩的事。”

韩烈锁起眉峰,讥诮地说:“堂堂钟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在家里强迫自己的老婆签离婚协议,场面真是够好看的!”

“确实是很好看!”钟远山蕴满怒意的嗓音如一声惊雷乍响,彻底震住了钟文昊此时此刻的失控。

“爷爷”

“爸”

朱锦华心中只觉不好,脑子立即运转起来。

佟羌羌这才得以挣脱钟文昊,和阿花两人搀扶着靠在一起,头发凌乱,眼眶发红地喘着气儿。

最近所受的憋屈悉数涌上来卡在胸口无法平息,好像马上就挥炸开来,佟羌羌愤然不已,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抢到所有人的前面开口:“爷爷!我没有婚内出轨!我是不会净身出户的!婚内出轨的人是文昊不是我!他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是为了讨您的欢心才娶我的!”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佟羌羌未曾料想有一天自己会有勇气和钟文昊撕破脸到这种地步。

不是她的错。都是他们逼她的,都是他们逼她的!

佟羌羌抚着小腹,身体禁不住发抖,内心的郁气却是纾解不少。

“佟羌羌你个贱人!”钟文昊俨然连钟远山的在场都不顾及了,眼神暴怒地对佟羌羌的脸扬起巴掌。

猝不及防下,佟羌羌定定的没法反应,瞳孔骤然一缩。

“文昊!”朱锦华喝止不及,还是阿花上前一步挡在佟羌羌面前代替她受了这一耳光,吃痛地闷哼一声,身体因惯性而歪倒,脑袋偏巧撞上红木桌的尖角,霎时晕过去,额上鲜血汩汩。

“阿花”佟羌羌脸色惨白,背脊后怕地窜上一阵战栗,眼前一片晕眩。韩烈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阿花,镇定地命令管家:“快叫救护车!”

“你你”钟远山脸色铁青地指着钟文昊,像是被钟文昊方才所暴露出来的暴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钟文昊似才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不可思议地盯着地上刺目的血流,惊骇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看着钟远山对钟文昊的满面痛心与失望,朱锦华亦浑身僵硬,全然失了平静。

医院病房里。

阿花头上缠着纱布,扯着笑容安慰佟羌羌:“佟小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血虽然流得多了点,但并未伤到要害。只是要在这里住两天留院观察罢了。”

佟羌羌心中愧疚非常:“还好你没出大事,否则我真的要不安一辈子。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挡在我前面呢?”

“当时也没想太多。是大少爷太过分了。我以前只觉得佟小姐在大夫人面前过得战战兢兢的,没想到原来背地里过得比我们这些下人看到的还要苦。你和大少爷离婚是对的,这样的男人怎么能继续一起生活下去?幸亏我挡了那一下,否则你”阿花叹息着止住话。

佟羌羌覆在小腹上的手指蜷了蜷,彼时满地的鲜红血液仿若还在眼前。若非阿花帮她挡住。现在不仅要换成她躺在这里,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可能出事了。

钟文昊的暴力,她已不是第一次见识。也怪她今天是临时改变主意,没有打有准备的战。

阿花突然朝佟羌羌身后的方向唤了一句“韩先生”。

佟羌羌回头,看到韩烈不知何时走进来了,嘴角抿着冷峻的唇线,对阿花说:“这几天你好好养伤。医药费都不必担心。我会再补偿你一笔工伤费的。”

“谢谢韩先生。”阿花随即提醒佟羌羌,“时间不早了,佟小姐你还怀着身子,快跟着韩先生回去吧。你今天也够心累的。”

佟羌羌并不推辞,点头起身:“好。那我不打扰你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顿了顿,她郑重地鞠了躬,由衷道:“阿花。今天真的特别感谢你。”

回去的一路上,佟羌羌的心情始终沉重。

抵达公寓,一打开门,迎接他们的便是五花肉一棕一蓝的两只眼睛,不停地晃动尾巴,甚至要扑到韩烈的腿上。

佟羌羌神情怏怏的,连招呼都没有和五花肉打,径直回房间。

不久后,韩烈敲开她的房门:“出来吃点东西。”

“没有胃口。”佟羌羌糯糯地说。

韩烈轻挑眉尾,略一垂目光落在佟羌羌的小腹上:“我不是让你吃。”

佟羌羌:“”

孕妇大概就是这样吧,明明没胃口,可看到饭菜后,吃着吃着还是吃开了。佟羌羌和韩烈分别坐在桌子的两端,临末了,佟羌羌才抬头看韩烈,问:“小叔,我这样做错了吗?”

“怎样做?”韩烈语调懒懒。

“就是”佟羌羌觉得韩烈是明知故问,“要求文昊分割财产”

韩烈睇佟羌羌:“胆子倒是不小。”

佟羌羌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她知道他的意思。要求钟文昊分割财产,那财产还不是钟家的一部分?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韩烈问。

佟羌羌心尖微顿,没有直接回答韩烈,反问:“你你后来和钟爷爷在书房都谈了些什么?”

韩烈眯了眯眼:“你不喜欢日本?那你喜欢哪里?”

佟羌羌脸上的表情凝固。

“韩国?欧洲?”韩烈像是没看到佟羌羌难看的神色。兀自举了两个例子,旋即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澳洲呢?前两天史密斯先生还问起你的情况。我自己也在那里生活过,觉得还不错。”

佟羌羌没说话。

韩烈“嗯?”了一声。

佟羌羌僵着脖颈:“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打掉孩子?”

韩烈定定审视佟羌羌,感觉这一瞬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类似荒漠的气息。

佟羌羌放下餐具,从餐桌前站起,闷闷道:“我明天就收拾东西搬出去。”

韩烈勾唇笑了笑:“只不过给你推荐几个适合旅行的国家。你不喜欢就算了。”

佟羌羌滞住脚步:“”

“安心住着吧。”韩烈目光沉静。“老爷子暂时不会再逼你了。”

佟羌羌依然不解。什么就“暂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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