葚儿跟着一束光弯弯绕绕,来到一家客栈的后方。

这里有条小溪,溪水连着镇子外头的灵桥河,她走的不快,那束光放佛就是给她引路的,她停,那束光也停下来等她。

待她走到小溪边时,就瞧见很多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在往溪水里放栀子灯,天空中也零零散散漂浮着很多颜色各异的灯笼。

桑桃儿笑眯眯地从灯光里走来,手上也提着一个灯笼。

她早已今非昔比,梳着朝云鬓,头上簪着一只通体色泽白润的下垂流苏玉簪,身上也穿着落英繁花暗底麟纹的广袖曳地裙。

她的面容和葚儿有七分相似,只是那眼角眉梢时时在不经意间蕴含着霸道凌厉,和葚儿的宁静温和相差甚远。

看着她这一身繁复的穿着,葚儿眸中闪过一瞬淡淡地讶异,继而轻笑,“你将我引到这里来做什么?”

桑桃儿抬起手摸了摸耳垂上的通白耳环,那动作被她做的也是颇具权贵风范。

瞥了她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卷黄色的纸,递给她,笑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纸共有三张,每一张都画着各种各样的人物,形态各异,墨迹都还没干透,显然是画了没多久。

葚儿将三张纸全都翻看了一遍,发现这上面的背景很熟悉,仔细一想,原来就是灵桥镇周边的景色,而那上面的人物被画的衣衫褴褛,很多人成群结队地从看不见的远方,由远及近地往灵桥镇涌过来。

她看着看着,瞬时明白过来,这是前几个月官府说的北方难民,现在,终于还是过来了。

她皱着眉头,刚要把纸还给桑桃儿,却在卷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第三张纸上,在一条小路旁边的高地上,站着几个男人,最前面那个男人身穿暗底云纹华服。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楼钊熠!

他低着头,视线望着下方的难民,他身后簇拥着好几个下属,也跟他一起看着下方的人群。

再仔细一看第三张纸,她猛然苍白着脸,手抖了起来。

第三张纸上的人正在三三两两聚在镇子外头,架着锅,很多衣不蔽体,身体瘦弱的难民将一个小孩子举起来丢到了锅里,在不远处的好几处地方,她还看见好多这样的场面,有大人也有小孩。

画面被画的太逼真,也不知道是桑桃儿故意为之,还是镇子外的真实情况就是这样,总之,葚儿看着,仿佛那锅里的热气和人们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像是要透过纸张,冲破她耳膜。

她呼吸急促地赶紧将那三张纸扔给了桑桃儿,木着脸瞪她,“你让我看这上面的楼钊熠?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知道他的身份了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桑桃儿笑眯眯地将纸卷起来,“他将你保护的太好了,让你竟不知天外何物。”

“难民早在前几个月便已经涌入镇门口,谁知你怀了孕,让他不得不暂停计划,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还不走,明明最佳时机就在眼前,错过了就要从头开始的。”桑桃儿瞥了眼她的肚子,冷笑,“他说,你还在这里。”

桑桃儿从小到大都很聪慧,很多东西一点就透,她的性格也是基于生活而随机应变,只是让葚儿没想到的是,他原来和桑桃儿已经走得这样近了。

心里闷闷地,却不难受,她低下头沉默了半天,忽然轻轻柔柔地笑起来,望着桑桃儿说道:“我撞见过你好几次和陌生男人走在一起,那个男人就是楼钊熠是不是?”

见葚儿知道这些事情居然没多大反应,桑桃儿面色有点难看,脸上的笑也不愿意维持了,跟她得意洋洋地道:“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你,只是我想看看你有多蠢,便没告诉你。”

葚儿想起她第二次撞见桑桃儿的时候,她说的那一句话。

王爷,你什么时候休了她的话,原来那就是跟楼钊熠在说她。

其实早在之前,桑桃儿就已经知道楼钊熠的身份了,并且还在背地里为他做了不少事。

不用细想,她已然明白,桑桃儿爱富贵生活,楼钊熠正好能给,这是她跟着他的条件,只是

她忽然笑起来,看着桑桃儿的眼神怜悯又疼惜,轻声道:“他在利用你,那次为了报复我,不就是在利用你吗?”

说起这个,桑桃儿那一张明艳的脸上便是闪过一抹愤恨。

当初她还真的以为楼钊熠对她动心了,结果却在葚儿走了后,一把推开她,也走了。

她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我脑子比你聪慧,很多事情上他需要我,你不就是给他怀了个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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