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柠目光似凉水,眼底并未有波澜。

深深地看了眼小院,转身上了马车。

本来,沈雪柠之前打算和顾清翊告别的,现在,她选择了默默离开。

年终岁末,深冬凛冽。

所见皆是银装素裹,一片冻人的雪白,熬不住的森木已枯黄萎死,天地之大,浩瀚无穷,尽是萧瑟冷清。

马车走在官道上,行至一半停在山腰

沈雪柠指尖撩开窗帘,见山脚回城最近的那条路,被大雪阻断,真的如顾清翊所说雪崩了。

车夫只得换条路。

故此,回城的路就绕了,下午时才到永安侯府。

门口,一抹玄色身影无时无刻不在翘首以盼,不知是盼了多久,终于得见顶上覆着雪层的马车缓缓驶来,少年急忙跨出门,喊道:“姐姐!”

沈雪柠平静的脸上,挑起了眉,一只玉手先伸出车门,便被沈之默扶住,指尖却摸到黏糊糊的东西,赶忙凝视一看!

只见胞弟的十指,多了七八条细小伤痕,指缝处伤得狠了,正汩汩地外冒着血珠子。

“这是怎么回事?”沈雪柠蹙眉,心提起来了,拉着他袖子匆匆进府,去了听雨阁正厅,命人拿来伤药。

“没事啦阿姐!小伤小痛而已~”沈之默悻悻地收回手,疼的龇牙也不叫唤,眼中充满喜悦,变法术似的从袖中拿出先前摔碎的春带彩福禄寿玉镯,讨好道:“阿姐,你看,我修好了娘留给你的镯子~”

那玉镯不知是用什么黏合的,能戴在手上,却仍然有四五道裂缝,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沈雪柠心头暖流涌过,眼睛一热,捧起胞弟的手,仔细观察才发现,他指腹伤口处还扎着玉镯碎渣,混在血肉里刺着,便亲手给他上药。

“谢谢之默。阿姐知道你一向懂事,疼也不会吭一声。你又不会修镯子,为了修玉镯,扎的满手血,很痛吧?痛就要告诉阿姐。”

沈之默与她是双胞胎,五年前摔下悬崖,摔坏了脑子,从前他很聪明的,文韬武略俱在行;虽出生卑微,可若参加科举,保不准也能得个第二第三,前途会很光明,若不是那次与她掉下悬崖……

沈雪柠给沈之默上药的手,一顿。

药粉抖落在指缝里的血肉上,沈之默瞬时疼的冒冷汗,始终一声不吭,看着阿姐失落的神色,连忙笑着,急急道:“阿姐,我不疼!我不疼…嘶…不疼!你别担心…”

沈雪柠看着沈之默那般逞强,就将他袖子挽的更上去些,更方便涂药,刚欲说话,却脸色一怔,眸子紧紧盯着上头青紫交错的淤青!

着急把他袖子拉的更上去些,显露出的淤青便更多,沈之默立刻放下袖子,神色躲闪。

“谁打的?大房的人又欺负你了?”沈雪柠胸腔内有怒气浮动,袖中指尖用力到发白,紧紧掐进掌心。

“啊,没,没。”沈之默支支吾吾,一派纯良无害,连说谎都不会,额前冒着汗,眼珠子转啊转,在想着如何撒谎,“我,我是自己摔的。”

“摔伤不是这样的,上面伤痕交错的条形乌青,更像是鞭子打的。”沈雪柠嗓音苦的厉害,袖手颤颤地抚上他脸颊,“之默,今天不回侍郎府了,在永安侯府住段时间。我想办法把你接过来,一直挨着我住…”

“好啊!”沈之默澄澈的眸子,干净的像是琉璃,含着欣喜鼓掌,挽住沈雪柠的袖子,“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我每日都担心阿姐在这里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我要亲自看着阿姐过得好才放心呢,只可是…若我不回去,爹…爹会生气的……”

沈雪柠又细又密的卷睫颤颤垂下,遮住眼底情绪:“阿姐…会护着你…”

她抬头望着满天飞雪,又冷又凄清,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其实她也只有之默一个牵挂了,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孤独的,毕竟还有胞弟念着她想着她,不是吗?

沈雪柠莹润冷白的指尖,裹住沈之默发凉的十指,蹙了眉,缓缓扯出抹笑:“之默,你有按时吃药吗?”

“有的,我一日三餐都在吃药。”沈之默扬起清俊的脸。

“福安,你回去同老爷说,过几日我生辰,之默在我这里待一段日子。”沈雪柠吩咐照顾沈之默的随侍,说道,“顺带再把药单子带过来,给公子抓药,继续调理。”

先前的医师诊断,说是之默脑子里有淤血堵塞,才会变傻,这些年一直都在吃药调理着,却半点不见好。沈雪柠鼻息间微叹。

忽然。

门外响起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像是有不少人来了。

沈雪柠忍不住问:“府门口为何吵吵闹闹…”

云管家连忙俯身,回禀:“说是王爷请的道长来了。”

“道长?”沈雪柠柳叶眉微皱,拢着大氅,朝府门口走去,果真看到台阶下正朝她行礼的十几个道士。

她淡淡开口:“不知诸位前来……有何事?”

为首的道长白发苍苍,捻着飘飘的白胡须,眼尾上挑攒出些慈祥,眼里又带着一闪而过的精明,故作敦厚:“贫道启阳,是侯爷来清道观请贫道前来的。这是手信。”

启阳道长眉眼一跳,侧目望去,立刻有小弟子奉上一封信。

沈雪柠打开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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