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鑫发现天井上多了一个篓,竹篓里传出“呱呱”声,不用想,这肯定是苏竟昨晚捉回来的,旁边的脸盆还有几条鳝鱼。

“我不喜欢青蛙,长得太丑了。”苏鑫说。

徐翠洁说,“蝉蜕也长得怪模怪样的,又不见你嫌弃,怎么嫌弃起青蛙来了?”

“蝉蜕可以拿去换钱呢,换的钱可以买铅笔盒买橡皮擦,还能买点好吃的。”苏鑫弯着手指一个一个算。

刘香兰捂着嘴笑,“苏鑫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

“就你有想法,”苏昌撵人了,“几点了还不去上学?”

“我喝碗粥马上就走。”苏鑫在父亲面前可乖巧了。

他就着咸菜吃了一碗粥,苏婆子给他一条番薯,“放在书包里,饿了拿出来吃。”

这个年纪容易饿,苏婆子体会过这种滋味,可太难受了。

“好啊。”苏鑫眉开眼笑,接过番薯回房间去了。

他挎上书包,正准备走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扁扁的油纸包。

“这是什么?昨天晚上好像没看到这东西。”

他很好奇,打开油纸包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

瞧他看到了什么,竟然是陈知青的相片。

这时候苏竟走进来正好撞个正着,“别整坏了,迟点得还给陈知青的。”

苏鑫说,“我帮你还给她吧。”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

“不用,等一下还要开会呢,我到时候还给她就行,”苏竟稳稳地回答,“你还不出门?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苏鑫连忙跑出门去。

苏竟将相片重新包好,放进胸前口袋,就像放了一团火焰进去似的。

今天天气凉爽,生产队的大会照常在谷场上进行,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评工分。

其他村是早上中午分配工作,下午下工了再评工分,但梁水生把两件事合并在早上完成,或者晚上吃完饭再评工分,这样不耽误回家吃饭。

张四很想坐到陈嘉嘉边上,可坐在那边的都是知青,张四没这个胆。

尤其令人泄气的是他特地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自认为非常精神的衣服,还穿上木屐,可陈嘉嘉连眼角也没瞅过来。

张四正泄气,听到他昨天的劳动被评为八个工分,差点跳了起来,“不可能!我昨天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活,怎么可能只有八个工分?!”

梁水生说,“你昨天锄草,把草锄起来就不管了,草根还连着泥,到了下午又全部起来了,做事马虎,如果不是想鼓励你继续努力进步,我最多给七分。”

言下之意就是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对呀,张四上工的时候老是跑到一边抽纸烟,如果他拿到的工分和我一样,我不服气!”一个壮汉说。

张四只能新悻悻地坐下来。

陈嘉嘉倒对自己的工分没有意见,干着最轻的活儿,能拿到七个工分就偷笑吧。

评完工分以后,又到了分配任务的时候,梁水生说起最近天旱下雨少,要从小河里挖沟引水到田里才行,不过小河上游有些村子关掉水闸拦住河水,这得和那些村子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这话一出,谷场像炸开了锅似的,人们议论纷纷。

有几个急躁一点的小青年大声说,“不用问了,肯定是小河村干的好事!”“以为我们北竹村好欺负呢!”“我说怎么这些日子小河差不多能看到河床了,原来是他们搞的鬼!”

陈嘉嘉来北竹村满打满算不到半年,对大家的愤怒感到有些疑惑。

李丽华看着她云里雾里却想努力搞清楚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两条村在以前就因为小河的事情打过架,那堤坝不是现在才修的,而是很久以前就修好,平时没关闸门的。”

至于为什么现在关闸门,肯定是囤河水来浇自家生产队里的地呗,至于下游那些村子就只能对不住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陈嘉嘉听了李丽华的话,慢慢地琢磨出一些事情。

梁水生连连叫安静,“我会去大队那里反应情况,大队解决不了我就去公社,你们好好上工就行!”

这样才勉强安抚好大家情绪。

梁水生心里也愁哇,这个时候雨水少,肯定会影响稻谷的收成,进而影响年底大家拿到的钱。

要知道一个工分值多少钱和生产队效益挂钩,生产队效益越好,工分越值钱,反之则工分越不值钱。

他散会了以后把苏竟叫到生产队的办公室。

生产队办公室就在村口谷场旁边的祠堂,里面已经被修整过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大家还是喜欢在外面谷场开会,说是地方空旷又凉快,比祠堂好多了!

梁水生刚才开会扯着嗓子讲了一大堆,有些口渴了,回到办公室就拿起搪瓷杯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水,又指了指水烟筒。

“不了,我不好这口,”苏竟摸摸|胸口的口袋,“梁叔你找我有什么事?”

梁水生捻了一点烟丝在和水烟筒连接的烟嘴上,“差点忘了,你们年轻人喜欢抽纸烟,不喜欢抽水烟。”

苏竟说,“抽过纸烟,但不喜欢。”

梁水生哈哈地笑起来,抽了一口水烟才说,“刚才我在开会时说的你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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