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七嘴八舌仍旧商议。没头绪间,吴昊忽道:“怎的忘了张二哥?这事正好由他做主。”众人拍手便道:“这话不错,这事也只他办的妥!”旁边有不知道的,口内便问。众人笑道:“你这鸟厮好没见识!华阴县有名的张峦,都没听说。他那里门路多得很,便是华阴响当当的人物,他都有本事结交上。
头一个便是陈抟老祖嫡传弟子,西岳山太华真人。他乃是先真宗皇帝亲自封号,提起谁不称羡。第二个便是九桃山大王小孙郢,提起他名,鬼神也怕,兀谁敢近他半分?张峦闲常便与他吃酒。我听说有一回幸亏张峦报信及时,救了小孙郢一命,两个平素换命的交情。”那个厮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听得众人直点头儿。
住了一会,众人已经商议妥当,人们已经分成了数拨:张元、吴昊照旧去李庆家打听,路旺、卢全去请张峦。其他王小闲和另外的人再去牢里看看,留下几个在家看着小乙的娘。众人分拨已定,各自去了。
晚时回来,王小闲等去牢里的仍旧只是不准看,张峦那里拍了胸脯保证管这事。班头李庆说他已知道这件事,这几天给留意打听。一帮人商量了一宿,次早照旧去衙门打听。小乙的娘叫人劝了,又都帮忙,口内虽然仍旧哭,心中到底略稳些。张元、吴昊商量说,再去一趟李庆家,见一见人,顺带送饭。谁知李庆却外出公干,只娘子在家,张峦那头也没消息。
街坊打听的结果,是张小乙那晚回家的时候,走到清月庵门首,正撞见小尼姑清修。见色起意,两人争执起来,被小乙一刀捅了。恰被城南经纬彩帛铺刘员外的次子刘宾当场撞破,引得一干公人前来。也有说张小乙早知那小尼姑私会情郎,想冒名顶替,却被清修认出,故而两人厮打,不慎误杀。
众人听了这缘故,一叠声跌脚叫道:“不好!不好!谁不知那刘宾是惯有的采花折柳的主,必是小乙吃多了,不慎走岔了路,走到清月庵撞破刘宾的好事,他们家靠着有钱,反将这官司推到小乙身上。却怎么好!”
还有人说,赶早市卖糕粥的姜公昨日出门走的早,恰看见刘员外的轿子去了孔知县老宅。再且刘宾的舅舅王押司正在衙门里做事,那厮口蜜心黑、诡计多端,专一在知县相公面前拨弄是非,这个官司不甚好打。
短短几日的时间里,众人等得甚是心焦。先是路旺的的老娘病了,不得已回去伺候,卢全家中有事,也先走了。牢那头说是正换新差,更是无人支应。这日张元仍旧去寻门路,问问进展,却听背后有人叫道:“小乙的案子昨夜审了,大郎如何仍在闲走?”回头看时,却是公干回来的李庆。张元慌忙行礼。李庆言道:“此间不是说话处,我两个静处说去。”
两个酒馆里寻个阁子坐了,李庆言道:“知县昨夜秘审小乙,判下来了,已移书京兆,判张小乙秋后问斩。老哥是武职,知县面前说不了话,又有王押司上下使钱,贤弟莫要怪我。”
张元道:“如何敢怪哥哥?哥哥已是尽力了,如今另想他法罢。”李庆拿了十两银子,烦张元赠给小乙老娘使用。张元推道:“如何敢叫哥哥坏钞?我几个自有银子帮衬。”眼见得张元正要不收,李庆言道:“若嫌少时,倒也罢了。”张元听了这话,不好推辞,只把银两接在手中,口内道谢。
当下出来,张元手里拿了银子,挪到小乙家门首。正待进去,旁边听有人喏一声道:“那不是我张元哥哥?”张元看去,见那人虎背熊腰,面目凶恶,左腮上豆大一粒痦子,此却是一个相识,唤作李坤。
这李坤前年吃了冤枉官司,亏张元赍发他银子跑路,如今却回来了。哥两个多时未见,出去饮上几杯。说到张小乙,李坤便说:“当初亏哥哥赍发银两,我一去两年,幸得回来。如今机缘巧合,我如今正巧坐上这华阴县押狱的节级,哥哥去便无妨。”
当日回去,张元、卢全两个凑了一处,提了酒肉,备了衣裳,去看小乙。进去看时,那里头阴暗潮湿、污浊不堪,气味刺鼻,令人作呕。牢里面的那些人,一个个披头散发、形容可憎,好似那地狱之鬼;四下里声声凄号、哭爷喊娘,如阿鼻地狱。到处是虫鼠猖獗,如狼突豕奔。
靠里走了约八九间,到了张小乙下处。几日不见,那小乙全脱了人形。身上伤痕累累,靠在地上一声声唤。此时见了张元、卢全,哭了一会。说不合那夜酒醉走错了路,被他撞见刘宾杀人,喊叫时却被说成凶嫌,正巧腰里别着杀猪的牛耳尖刀反成了罪证。如今被屈打成招,秋后便要问斩,却苦了老娘无人照应。哭了一会,两个都劝。有狱卒过来吩咐说:“此地不敢久留,这人节级哥哥已吩咐过了,我等自会照料。”张元不敢久留,和卢全一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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