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孔主管打点已毕,安排了人马,诸事都已经交代下去,专等着知县相公问案。见知县相公当堂审毕,给张超娘子的案子,最后定了个“跳河自尽”,遂放下心来。孔主管为防再出意外,又使人盯着张超的消息,众邻舍主管亦吩咐了,都不许与他家继续往来。
过了几日,盯张超家动静的人回来报说:“张超的老父刚刚死了,张超已经将父、妻两个人尸首焚化,近日这厮没出门,在家中置办棺材丧事。”孔主管得了信息,将事情一一来回复太公。
卫太公听了不满意道:“这个不好。他既然敢到衙门去告状,留着也终究是个祸害。何不跟知县相公说一声,一发把他也结果了,也免了后患。”主管便道:“没理没由的,知县相公害怕上面的查问,哪里肯做。”太公骂道:“老贼虫,这厮平日在我家,白花花的银子没少拿了,临事全没些用!”
这头孔主管琢磨了道:“相公这话,亦有门道:他告诉说,这张超先前在本县打死个泼皮,只是那泼皮的家小如今都没了,因此无人来出首,莫不是暗示咱们什么?”
太公立刻明白了道:“去乡下把你爹给叫来,扮作那厮的老爹,明日与他打官司。我今次必要治他个发配充军!”孔主管便道:“回太公,小人爹去年就已经风瘫在床,实在去不得。”太公便道:“不容易使你一会,就这般推三阻四的。既然你爹去不得,叫你老婆扮作那个泼皮的浑家,明日写状去告他。”
两个正在商议间,忽有人报:“大郎已经定下来,擢为大理评事,知酸枣县。”太公闻听这话儿大喜,竟然顾不得张超了,这些琐事先放一放,等过后再说。
俗话说十年寒窗苦读书,为的便是这一天。既然大事都定下来了,心里面便妥了,家里面免不了要张罗宴请。亲朋好友、乡邻故旧,免不了都要叫一叫。若不办时,一好似衣锦夜行一般,哪个晓得。
说不得家中便忙活起来,烧香祭祖、请戏打赏,大张旗鼓得卖弄,也好叫别人看了眼热。因他家摆筵,知县相公、本处大小的吏员、乡绅富豪,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不落,这几日先后都到场了。流水也似的筵席,一连摆了十数日。
这日正值中秋,卫太公家宾客宴请已毕,当夜只是中秋的家宴。几桌酒席,座上的尽是家人子侄,两个小郎亦回来了,陪伴着卫太公一块儿过节。
家人安排的好牙枣、鸡头、新橙、葡萄、石榴、新橘、肥蟹、锦鲤,还有时新的蔬果盘馔,杀一口猪,宰四、五腔羊,几十个鹅鸭,在亭中赏月。院子里的桂花已盛开了一片,四下里桂香袭人。
夜凉如水,万里晴空,悠悠丝竹月皎洁。亭子上主人欢声笑语,高谈阔论,无非谈论些大好的前程。丫鬟仆从来回奔忙,在递茶送水、搬运盘馔。到三更天时,席上的大半熬不得困,已回去睡了,亭子里面,只剩下院君、太公和两个小郎。几个使女打着哈欠,仍旧支撑着在一旁伏侍。
骨肉不容易聚在一起,太公有许多话要当面嘱咐,在外人跟前又不好说。眼看时间已不早了,卫太公这边仍絮叨没完。院君催了好几遍要歇,太公有话没说完,不耐烦理她。
孔主管这边,将一些家事安排完,穿过院门,回到下处。才待歇时,只听见后面“咕咚”一声,好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急去看时,却是个家人杀倒在这里,地面上拖着长长一条的血迹。孔主管正在惊慌间,冷不防被一柄尖刀抵在了脖上。
此时四下都静的出奇,孔主管屏声静气着,哪里敢转脸去看是谁,吓得话都不会说了。那人见此笑一声道:“量你也有今日!你这厮认得我么!”孔主管一听见这个声音,登时腿软。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超。孔主管急忙讨饶道:“好汉饶命则个!”
张超便道:“当初害我的那些主意,不是你帮忙出的么?”孔主管道:“主人差遣,不敢不从。”张超便道:“休说闲话,那个老贼现在哪里?”孔主管便道:“正在后山亭子上吃酒。”张超听了这个话,一刀把个孔主管给抹了脖子,把他的尸首拖到门后,直接往后山亭中赶来。
这个时候,卫太公一家才刚刚散了,两个小郎先下山来,叫张超揪过前头的一个,一刀捅了。另一个看见杀人了惊慌,忘了要喊,拽开腿才走了两三步,也被张超赶上来杀了,尸首倒在台阶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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