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工业大学北山校区,和校区名字一样,这儿山多,特别是北面,就靠着一座大山。

不过在学生嘴里,它的名字是后山。这山和教学楼之间隔了条河,多雨季节,水位便会涨上来,干枯的溪涧一天就能变为湍急的河流。

从宿舍去教学楼,顺着后山走是最快的。

晚上有路灯,倒也不算黑,娄阅开着自己的小电驴,照常从那条校内道路直走。

他一路用余光瞄风景,让溪水在眼底下奔腾。收回目光,将视线往上调整一点,娄阅瞧见林间的上山道,居然封了一段黄条,他当下就有点微愣。

好奇怪,那边出了什么事?

就在思索的几秒间,他已经一驶而过,而那点疑惑伴随着水流声,也在他的世界里转瞬即逝。

到了学院教学楼,娄阅赶上了好时机,今晚的实验室静悄悄,居然没人在。

这种地方,不是外人想象中的科研重地。平常没事的时候,总有个别老哥在这里蹭电蹭网蹭空调。

实验室环境只能说一般,面积和普通公司包间差不多,最多能坐二十来个人。周围就是放杂物的柜子,门边的角落搁着把扫帚,一到晚上就会有蟑螂在那定点打卡。

娄阅轻车熟路地搬出折叠床,将它铺在座位旁边。这里没有厚被子,只有薄毯,不过他无所谓,大不了开空调解决温度问题。

他理完床铺,没看到谢鸣雨跟过来,但那人留了言,说自己就在附近。

今天又是难熬的一晚。

他干脆开了电脑,打开网页开始看电影,为了缓解气氛的紧张,他特意挑了一部低智爱情片。

搁在以前,娄阅都不看这种的,因为他总会绕死在行为逻辑里。但当下,他就想不带脑子地消磨时光,看主角在那可爱犯傻,反倒让他安心一些。

排风口在旁边嗡嗡发响,键盘表面已经温热起来。时间划到零点后,周围变得又静又响,屋里好像什么声音都没了,却又有更多的窸窣声窜出来。

一部电影差不多180分钟,娄阅看完关了网页,给那个天使头像打字道:“你还在吗?”

在,对方回复很快。

“我想上厕所,你能不能陪……”他这段话来回打了三遍,最后还是删了。

屋外,走廊没开灯,整条通道黑成一段管子,只有尽头的洗手间亮着一片微黄。这种寂静与黑暗,充斥着压抑的清冷,的确是深夜才有的氛围。

娄阅拿着酒杯,一路疯狂自我劝说,他做不到完全不怕,只能洗脑式麻痹大脑。把高脚杯放在洗手台上后,他赶紧进门解决生理需求。

出来的时候,外面没有异样,还是黑漆漆一片。空旷的走道上,两边的教室门就像墓碑,一格格并排着向内延伸,看着有些让人发慌。

没事。

他默念一句,开了水龙头,打算洗把脸就回实验室。冰冷的水扑在脸上,把理智打得清醒了许多。睁开眼,取起酒杯,娄阅后退一步,正要转身。

嗒。清脆的水滴声。

这动静很轻,耳朵勉强能捕捉到,来源方向并不能确定,似乎回响在整个空间内。

他愣神,左右寻找了一下,再回过头,却见酒杯的内壁上,正在滑落一滴血液。这血极为粘稠,色泽暗红,下滑的速度很慢,就像一勺浆糊。

血?在头顶?

娄阅向上看去,天花板上空无一物,只有陈年的黄色旧渍。

在哪?

他转回视线,下一秒,就突然仰视上了一张大脸。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其实已经有些外凸,像是没安装成功的假眼球,而对方的嘴唇已经起皮,还有掉色一半的口红。

乔诗怡现身了,她飘在黑暗的教学楼内,就站在娄阅面前。女人脚尖离地,比他要高出一个头,那张倍受折磨的脸,正好高高露出。

最显眼的,是女生脖颈处的勒痕,紫色一圈,张扬着她的死法。这个鬼魂现身即动手,她突然一低头,没等娄阅有反应,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叮当,酒杯落了地。

娄阅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魂魄只是抓了个空,恰好从他的脖颈处穿模而过。他们两个人似乎在不同的空间,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却又无法真实触碰。

但那双手穿透时,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阴冷与发毛。灵魂,他想到了这个答案,如果没有圣物的帮助,自己本不应该看到。

乔诗怡对他的敌意,并未因为失手而减弱,她再次攻击,像是带着某种强烈的执念。

对方扑了过来,但距离太近,娄阅避不开,他下意识试图反抓手腕,却摸到一圈气状的事物。其实从这种感觉来说,他们也不是完全接触不到,至少是有一点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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