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辅导员和任课老师发完消息,他又窝进被子里,鼻内的气息呼散在这个小世界,伴着微高的体温,渐渐加热空气。

娄阅这段时间请了两次假,全是后来补的。这回,辅导员那边明显有点不悦,因为学生没提前请假,连着两次都是说不来就不来。

可他没心思上课,身体还来回发烧,幸好每次时间不长,很快就能正常恢复。

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在梦里,自己身边全是堆起来的肉块。他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能踩着软绵的散块,一脚深陷后,周围的地面便会溅出许多鲜血。

要想踏出去,他只能再次费力地拔出小腿。在这个过程里,皮肤会从温热的组织,接触到冰凉的空气。

没多久,眼前就开始落下细雨。雨水不是透明的,而是鲜红的血,它们淅淅沥沥,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抬起头,是天花板在滴水,水渍在上面化散开无数斑驳的红地图,宛如海里的水母群。这些图案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变成了女生的模样,甚至加上了乔诗怡的长发。

一个清晰的人影显现,满屋的红色,好窒息。

瞬间,他从梦里惊醒,睁开眼时,谢鸣雨难得陪同在床侧。那人说了几句,但娄阅还陷在那场梦中,他茫然地看着昏暗的房间,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的额头落了一只手,对方温热地贴着皮肤,在用手背感受体温。

“你发烧了。”

“没事,我只是这几天没休息好。”他回过神,拿手摸了下脑门,的确有些发烫,但这种不健康的温度,在几分钟内又迅速降了下来。

娄阅坐起身,摸开旁边的夜灯,眯着眼问道:“你不睡吗?”

“我不用。”

他睡眼朦胧,默默移了一个身位,把原本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喃喃道:“你也休息一下吧。”

交代完这句,娄阅后脑勺一贴枕头,又失联在了梦境,但在半梦半醒间,他能感到自己的头正抵在别人的腰侧。

再次苏醒的时候,时间已是第二天上午。他今早有课,可实在太累了,便去学院那里打假条,说自己生病,得请一天假。

辅导员直接开腔了,她连发两段30多秒的语音,批评学生请假频率太高了,还不提前来办理。

娄阅只能道歉,说下次会注意,可自己又能预料到什么呢。

这事如果继续加剧,他就得考虑休学了。教务网的学生事务上,写着秋季学期的前17个教学周,都可以申请一学期的休学,再往后,只能申请一学年的。

可是真不甘心啊,被这种事打断上学。

他起了床,扶着墙壁,缓缓下到一楼客厅。餐桌上摆着一份早餐,紫菜虾皮馄饨汤、茶叶蛋、几个包子,还有一瓶加热过的纯牛奶。

食物份量不算多,看着是给一个人准备的。

娄阅站在楼梯上,见到谢鸣雨在厨房那边烧水。这人低头背对,刚好能隐约露出衣下的蝴蝶肌。不过他只注视了一眼,那人就转过身,画面的中心,又变为了那张嘴角带痣的脸。

“你把早饭吃了,早点上学吧。”谢鸣雨取了一个玻璃杯,正在用布耐心擦拭。

“我请假了,今天不用上课。”他迈下最后的台阶,坐到餐桌边,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的份,便问道:“你吃过了吗?”

“你吃吧,不用管我。”语毕,谢鸣雨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神奇地喝了几口,把对面的学生都给看愣了。

娄阅的勺子滞空许久,才落入馄饨汤内。他搅动着汤水,轻轻说:“我一直以为你在修仙辟谷,不用睡也不用吃。”

谢鸣雨默然起来,他的确不用睡觉,但吃东西,少量还是可行的,也没那般离谱。

“有人送了好茶,你想喝的话,可以自己泡一杯。”他指了指身后的台面,上面就放着一个直筒的茶罐,罐子本身是瓷器,颜色青白,表面温润光泽。

娄阅对茶不感兴趣,面上应了一声,心中好奇是谁给的,就随口问道:“你朋友送的吗?”

“她不是朋友,人比较热心。”谢鸣雨没说明送礼人是谁。

没得到答案,娄阅只能悻悻然继续吃饭。他胃口不好,但怕浪费这片心意,硬生生吃完后,感觉身体流失了一大半的力气,连带走路都坠得难受。

今天他想好好休养一下,就瘫在床上不动,整个人处于休眠状态。偶尔谢鸣雨进卧室了,他会眯开眼,轻轻说几个字,证明自己还正常活着。

在下午,祁哥听说室友生病,想过来看望一眼,瞧瞧自家儿子是否安康。

娄阅只能下了床,朝外问道:“谢鸣雨,我同学想过来,可以吗?”

“可以。”

征求到屋主同意,他给同学发了地址,但祁哥估计拖延症了,磨蹭了一小时,才慢悠悠来到附近。娄阅都打算起身给他开门了,结果这货还在楼下晃悠,说要买杯奶茶再上来。

“来了来了,快给你爸爸开门。”

屋外传来同学的声响,娄阅一开门,就见祁信辰拎着袋奶茶,但这人刚踏进一脚,又猛地后退两步,仰着头反复确认房号。

“你干嘛呢?进来吧。”娄阅很疑惑祁哥的行为。

“不是,这怎么跟酒店差不多?”祁信辰感觉这屋子没有生活气息,很适合网红直播与定点拍照,要是使用者思想龌蹉些,似乎还能用来搞点小情趣。

他回过头,又见室友满脸憔悴,昨晚好像经历了什么恶战。祁信辰瞬间觉得不对劲了,他愣在门口,说道:“小美没对你做什么吧?”

这话把娄阅都给问怔了,经过王宇天那事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秒懂男孩。因为谢鸣雨在里面,他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别在他面前乱说。”

“好好,知道了。”祁哥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自动加上屏蔽词。他上来带了三杯奶茶,是娄阅请的客,那人让他随便挑。

饮料放在桌上后,娄阅取走了一杯,他是学生,没什么好送人情的东西,奶茶相对来说比较适用。他将这杯饮品递给谢鸣雨,说:“给你的。”

这种场合,无非就是“谢谢”与“我不喝”,但一杯奶茶而已,大部分人都是领情的。可他遭遇到了第三种特殊情况,谢鸣雨看着这杯奶茶,居然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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