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时,君晚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在酒铺时他忙着服务众人,自己就喝了两口鱼汤,这一路上又打又闹又中毒,体力消耗的差不多,此时冷气一下来,顿时感到饥肠辘辘。

“十三,我饿了。”君晚轻轻扯扯十三的衣袖。

十三探出岩洞瞅了瞅,回道:“这林子我没来过,估摸着也没什么能吃的,赖好将就一晚上吧,大活人一晚上不吃东西饿不死。”

君晚屈起膝盖,委屈的抱成一团:“要是十二在,肯定会给我找吃的。”

十三哈哈一笑,枕着双臂懒洋洋躺进洞里:“那真是抱歉咯,我不是十二,十三可找不来吃的。”

“阿大也会给我找吃的。”

“我也不是阿大。”

“阿二也会……”

“……”

十三无语的扭过头,就见君晚可怜巴巴的缩在墙角,衣衫被雨水浸湿,冷饿交加瑟瑟发抖。

想想也是,踏雪山庄的小少爷自小到大锦衣玉食,何时受过这等风餐露宿的苦楚?十三嫌弃的长叹一声,骂骂咧咧的出去觅食。

既没有火,野味就不要想了,十三在附近转了一圈,捡来两枚看上去勉强没毒的野果。

不过当他把那脏兮兮、歪歪咧咧的果子递到君晚面前时,君晚好看的眉毛却细细的皱了起来。“这个……这个能吃吗?”

十三自己咬了一口,胡乱嚼了两下就“呸”的吐了出来,脸不红心不跳道:“能吃。”

“那你洗了吗?”

“不用洗,雨水都冲干净了。”

“可是雨水不干净……”

“我的小祖宗——你在山庄的时候也没这么娇气吧?”十三气不打一处来,认为君晚是在故意整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不吃就不吃,不吃没有了!饿着吧!”说罢把果子往外一丢,自己大摇大摆的躺回洞里,可懒得再动弹。

润雨细无声,他这边一安静,山洞里就没了声响,只有林间的雨珠断断续续坠入土地。

太过安静,反倒连睡觉的兴致也没了。

十三抬了抬眼皮,发现君晚依旧蜷缩在那里,既没睡觉也没吱声,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十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个想法,平日里他跟君晚又是试探又是打闹,针锋相对时那是一点都不手软,偶尔恶意的报复一二,还心安理得。

但他却受不了君晚这个样子——这种虚弱示软的样子,既无棱角,又无锋芒,可怜兮兮的露出小小的信任,满心期待着他能做些什么。

简直了,无情的鞭打着混混十三失散多年的良心。

而且十三坚信,君晚这样绝对是故意的——不过一个小小的软骨迷烟,干嘛弄出一副“你要抛弃我了吗”的可怜样儿?!

十三怒吼着冲出岩洞,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几个成色不错的果子。

“能吃,洗好,已掰开。”

这一次君晚没再闹腾,乖乖接过果子,一小口一小口吃了个精光,看来是真的饿极了。

十三这才松了口气,望着外面已然暗下的天际,道:“一直这样待着也不是事儿,不知道外头的追兵还在不在,小少爷可有什么法子?”

“阿三会找到我们的,追踪寻人是他的拿手绝活儿,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在我,不会与阿大他们缠斗太久,我们暂时躲在暗处反而安全。”吃了果子,君晚的体力恢复不少,说话也不再有气无力。

“啧,那就只能耐心的等咯。”十三无聊的躺倒在岩洞里,继续和君晚面对面。

面面相觑,最怕的便是尴尬无聊。君晚颇有兴致的端详着十三的丑脸,又一次提起十三的名字。

“你真的不愿意说你原本的名字吗?这里又没有别人。”

“不愿意。”

“可是十三这个名字也不好,十三……十三……我再给你取个新名字如何?”

“名字是小少爷喊的,随小少爷高兴。”

君晚点了点下巴,想象着踏雪城,踏雪山庄,想象着今天在河滩边所发生的一切。

“孤河,”君晚忽然道,“你既姓阮,就叫做阮孤河,怎么样?”

十三原本没把名字的事放在心上,但阮孤河之名听起来着实不错,细细咀嚼,倒与他半生岁月隐隐契合。

“阮孤河。”

“是啊,你觉得如何?”

“挺好,就是这么好的名字太过显眼,名字我先收下了,在山庄里时小少爷还是继续喊我十三吧。”

“那待你有朝一日名动江湖时,可别忘了用这个名字。”

十三打哈哈,“小少爷拿我寻开心呢,十三浑人一个,只想好吃懒做浑噩一生,至于扬名立万,那是小少爷该考虑的事情,与十三不着边儿。”

“谁知道呢,”君晚托腮一笑,“以后的事,谁又能猜的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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