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至傍晚时分,让萧华意外的是,二表姐让他一起去偏堂用饭,这下不用去吃那个冷馒头了,更不用小表妹偷偷摸摸给他送吃的了。

他心中既是高兴,又是诧异,二表姐心软了?

三人齐聚前院的偏堂,二表姐坐在上首,他与小表妹打横相对而坐,雕花的红木八仙桌上放着两荤两素,外加一汤盆的鲫鱼豆腐汤。

秦家讲究食不言,他只顾着埋头吃自己的,一开始还能保持细嚼慢咽仪态得体,只是这太过别扭,慢慢的那些斯文劲丢个干净,只顾着怎么吃的带劲怎么来。

小表妹见他吃的香甜,甜甜一笑,不时地给他夹菜。

他也来者不拒,唯独对鱼肉是一概不碰,这鱼小刺太多,他向来只吃豆腐喝点汤。

小表妹便将这鱼腹没刺的嫩肉拔下来,放进他碗里,见筷子上还沾着几丝鱼肉,抖了几下就是不掉进碗里,立马嘟起嘴角。

他趁机一口咬下筷上的鱼肉,惹得小表妹咯咯地笑,秦红玉见他毫无斯文可言,把她教的规矩忘个干净,双眉一横,用筷尾在他肩上敲了一下。

见他老实许多,心中猜测怕是这些天饿着了,这才放他一马,不言不语地用完饭。

他风卷残云般地扫完菜底,趁机了问了户籍之事。

“你我祖籍确实是建南县的。”

秦红玉边说,边招手阿秀和钟灵两个丫鬟过来收拾餐盘,小表妹给二人沏茶,“去年给碧玉的办户籍的时候,也顺带与你一并补缴了杂税,重新填了户籍。”

秦红玉只所以去办,其实是为了明年与他二人办婚事准备的。

“我无田无产,还要缴杂税?”萧华有些不理解。

“这些杂税都是均摊下来的,按人头摊的,以往只摊成年丁男的,现在几岁以上的孩童都要缴。如今府县里收不上田税,朝廷又加派辽晌,逼得下面的官老爷们,只能收这些不要脸的杂税来。”

听完秦红玉之言,萧华“啊”了一声,大为吃惊,没想到府县这么黑。

“好在你还未满十八,不算成年丁男,无须傜役,不然又得一笔开支才能打发!你若无钱去缴,躲了起来,官府自然不去追你,但你若是自立门户,光明正大的做事,还是得补上。”

“原来如此!”他算是明白了,难怪灾民四处逃。

第二天一早,他与秦红玉姐妹用过早饭,便提着昨天的束脩六礼出门。

周存阳家的学馆在龙浦镇的边边上,走路不远不近,过去也挺方便。

周氏是龙浦两大姓氏之一,祖上曾出过二品大员一人,进士数人,有些势力与名望,只是周存阳家不是主支,乃是旁支。

但不论主支还是旁支,这些年也是人才凋零,年轻的三代人里,只出过一位举人,进士更是一个没有,因此声望大不如前。

周存阳家是耕读传家,除了些许薄田外,并没有别的产业,到老也不过是个秀才,也息了上进的心思,又不想为他人做事,因此才以学馆为生计。

这回拜师入学,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周存阳年过半百,头发依旧乌黑发亮,身体硬朗,略有些发福,有些富态,看起来像个睡佛,总给人一种既没精神又人畜无害的感觉。

送了六礼和一两八钱银子的本月酬金,简单行了一个拜师礼。

周存阳喝了茶,并未讲一些收徒训导的话,只是叮嘱他用心读书,便把他打发了,让一位弟子领他熟悉学堂,再无别的。

这位师兄得知他已经学过蒙学,罗胜带他去经堂学经义。

学馆就在周家的家宅里,三进的大宅子,学堂设在中院里,共有两处学堂一处书房。

“罗师兄,这边怎么三处学堂?”萧华跟在大师兄罗胜身后。

“这西边是蒙堂,东边是经堂,正前的是老师的书房。”罗胜二三十岁的年纪,长相斯文,文质彬彬,就连说话都是细声慢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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