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声音很轻,“侧妃”两个字却重重地砸在南苏苏心上。

她是侯府嫡长女,身份尊贵,自小娇养,哪怕皇妃也是做得的。若非新帝年纪小不堪婚配,她怎么会想屈尊做个王妃?而祖母竟然问她愿不愿做王府侧妃?

她心绪翻涌,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垂下头乖巧道:“为了南家,孙女自然愿意。”

周老太君面色稍缓,道:“好了,坐下说话。”

南苏苏坐下来,又道:“不过祖母,南家累世名将,手握实权,孙女哪怕嫁给平头百姓也无所谓,只是别让爹爹、让南家被人轻看了。”

周老太君闻言,整了整衣摆,问道:“章嬷嬷,我的药怎么还没熬好?”

章嬷嬷跟了宣平郡主一辈子,最懂她的心思,忙道:“早就熬好了,看您在这儿跟二小姐说话,就先在炉子上煨着呢。您也别光顾着说话,这药得趁热喝药效才好。”

这是在逐客了。

南苏苏向来最会察言观色,连忙站起来:“是孙女的不是,祖母身体要紧,孙女改日再来向您请安。”

待她走后,章嬷嬷上前给周老太君揉着太阳穴,道:“郡主娘娘可是又头疼了?”

周老太君笑着啐了她一口:“就你鬼灵精!”

章嬷嬷手上的劲儿不松,也笑了:“整个侯府都夸老奴沉稳,也就郡主娘娘嫌我淘气。”

周老太君闭上眼睛:“那是他们没见过你年轻时候笨手笨脚的样子,不过这些年,也就你最懂我的心思。”

“二小姐在世家小姐中,已经算妥帖的了,只是还年轻些,再经些事就明白了。”

周老太君哼了一声:“连你也瞧出来了,她口口声声为了南家,其实是对王妃的位子心动了。”

章嬷嬷劝道:“年轻姑娘心气都高,更何况是郡主娘娘您的亲孙女呢。”

周老太君皱起眉:“登高跌重,她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当初她娘非要把她送进东宫做太子妃,若非我一力阻拦,她早就殒身在权势斗争里了!”

“王夫人只看眼前,哪有老太太如此深谋远虑。老奴瞧着二小姐心思纯厚,只是被夫人影响了,您好好教导,她会明白的。”

周老太君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我以前觉得她是个顶明白事理的人,有我年轻时的风范,谁知近来也浮躁了。上回六丫头说她和秦流光一事,我这两天心里琢磨,或许空穴来风事出有因。”

章嬷嬷笑道:“娘娘这是变着法儿的夸自己呢。您年轻时怎么费劲心思嫁给老侯爷的,老奴可忘不了。六小姐口无遮拦,确实不是会藏着掖着的性子,不过也许是她误会了呢?”

“玉蝉,你相信运气么?”玉蝉是章嬷嬷的闺名,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她了,反倒让她一愣。

她回过神,随即道:“反正老奴运气不好。”

周老太君目光悠远:“可是六丫头的运气极好,备受太后青睐不说,两次触怒摄政王,竟然都活了下来。”

“那定是娘娘您福泽深厚,荫蔽了六小姐。”

周老太君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那咱们一块儿再看看,到底是我的福泽荫蔽了她,还是她自己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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